公子昶却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可知,为师为何会被人称为公子?”
在公子昶出生的时代,“公子”二字并不如现在一般,是对年轻男子的尊称。那时,所谓公子,特指的,便是王公之子。
所以,公子昶为何能被整个修真界都承认是个“公子”呢?
石璿心中一动:“师尊是被感而有孕生下来的?”
“对!”公子昶含笑点头,而后,他的神情有些哀凄,“我的父亲是邪极宗上一代宗主,我的母亲则是一位正道的仙子。只是母亲怀我时不愿父亲近身为我传输灵力作为养料,独自孕育了我,耗尽了生机,勉力将我生下便寂灭了。”
石璿怜悯地看着他:“生而克母?”
“对,生而克母!”公子昶苦笑,“因着这个,我便注定只能修魔道。”
石璿嘴唇蠕动,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何种言语,能够安慰他。
但公子昶却也并不需要她的安慰。否则,他又怎么能成为公子昶?
不过片刻,他便摆脱了那种负面情绪,自若地笑道:“但我的父亲却对我极好。毕竟,修真之人有血脉不易,可何况,我的资质更是绝顶。我自幼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因此,无论是对权势还是对灵宝,我都没有什么非得不可的执念。”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石璿,“你说,我这样的心性,是不是更适合修正道?”
石璿无言。
——怕是大多数正道人士,也没有他这样剔透的心性。
好在公子昶也不是真要她回话,问完便自顾说道:“若不是父亲兵解,我也不会继承这宗主之位。这些年我收服宗门,不过在其位谋其政罢了!你若有能力掌握了宗门,我便将这宗主之位传给你。”
他说完这些,便起身道:“好了,为师先走了。我儿休息一下,三个月后便是新入门弟子的拜师大典,徒儿可得好好想想,那日的入门誓词如何说吧!”
目送公子昶离去,石璿沉默地坐在静室里,思绪万千。
陆师姐是否真的被送入了邪极宗?南坛长老北阙究竟住在那里?公子昶所说又到底有几分可信?
随即,石璿自嘲地笑了笑:公子昶的话可不可信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管收拢些人手把陆师姐弄出来就是了!反正我又不是真的来做邪极宗的宗主的。
东海之东,乾元山玉虚宫,龙泉岛后殿静室。
弘明真人再次掐算了一遍,紧蹙的眉心丝毫没有松散的意思。他不由叹了口气,实在是想不明白:妙弋与他的师徒之缘明明早已注定。若不然,妙弋都转世成一块石头了,又怎会给他轻易找到?
因而,这么多年,他对这件事从来也没有怀疑过,更别提再从新算一算了。
但此次妙弋一意孤行去了北洲,他不知怎的就心血来潮,算起了师徒之缘来。
然后,就出问题了。
——说好的徒儿命里只有我一个师父呢?
——说好的徒儿心性淡薄,天生道种呢?
——说好的徒儿会继承龙泉岛,将我剑道发扬光大呢?
公子昶是怎么回事?
这负心的苍天!这无理取闹的世界!
弘明真人何等人物?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岔子出在公子昶身上。
——我徒儿那么乖巧,又怎么会出岔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便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然后,他便咬牙切齿!
——他徒儿本是好好的人胎,不过死前怨念大了点儿,所以才发了那么个“愿为磐石”的宏愿。但若不是你多管闲事,她哪里会真投成石胎呀?
他就说嘛,怎么就觉得徒儿平日听道时有些心不在焉。但徒儿悟性好,他就没往别处去想。可如今看来,分明是公子昶圆了徒儿的宏愿时,顺手送了一缕魔气,毁去了徒儿的道胎!
这简直欺人太甚!
在修真界,断人衣钵如杀人父母,都是大因果,轻易不会有人愿意结。这公子昶又是为何呢?
这究竟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需要公子昶本人来回答。
公子昶擦拭着自己的本命法宝“天一剑”,想到如今就住在他楼下的徒儿,笑得志得意满:
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没办法,这年头好苗子不好找啊!叫本公子辛辛苦苦自己找徒儿;或者干脆等天道给的那点儿虚无缥缈的提示,找回一个不知是好是歹的传人,还不如截个胡呢!
当年,他也不过是觉得,能叫玉虚宫剑道长老念念不忘一直等着的人资质心性都不会差,又适逢其会,遇见了那贪心不足的天玑道人,这才顺手实现了那女子的死前宏愿。
有了这点儿因果,再加上他顺手送的一缕魔气,那女子再投胎,定然跑不了与他的一段缘法。
至于她与弘明真人的师徒之缘?
呵,先教她拜个师了结一下也就罢了!
可是,若她在修道途中因那道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