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得,并没有错。杨颂宁愿舍弃金龙珠也要护住的东西,的确没有任何攻击或者防御的能力。应该说,他之所以要偷走家族重宝金龙珠,为的,便是掩人耳目,护住那件东西。
他自无双城遇见石璿起,被她追了亿万里,已然被追的身心俱疲。而这个时候,他为了保命,不得不将金龙珠送出。这种事情,最是无奈又无可奈何!
可事实上,当真是如此吗?
就像杨颂一开始认为的那样,石璿不过一介天仙,在不动用任何法宝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而两人一追一逃的过程中,石璿的确没有使用任何法宝。可杨颂依然狼狈逃窜。
这可能吗?
石璿从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也就是说,杨颂是故意的。他故意要借着石璿的追杀迅速遁走,以最快又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到达他想要到的地方!
如今,他为什么又不走了呢?
只因,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石璿看着匣中的金龙珠,而装珠的匣子依然在杨颂手中。她并没有去拿,甚至动都不曾动一下。
杨颂忍不住问道:“你要的东西就在眼前,可你为什么不来拿?”
石璿抬头看向他,很诚恳地说:“只因,你还没有死。”
杨颂瞪大了眼,失声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石璿沉默了一瞬,她并不想说她师尊给的任务是“杀人”和夺宝。因而,她道:“因为,我突然觉得,你手中的丹砂如意与我有缘。”
而丹砂如意却正是杨颂的本命法宝,除非他死,别人是用不了的。
杨颂已然明白了:她只是,想要他死罢了。
此时此刻,两人隔了三丈相对而立,中间的气氛已紧张到了顶端。可是,两人皆心有顾及,谁也不肯先动手。
石璿是自知修为不如杨颂,先前能将他追着跑是因为他自己想跑;而杨颂则因石璿的遁术之速怀疑她隐藏了修为——要知道,他原本是要不紧不慢地吊着她的,却被她撵地不得不拼了命的跑。
而且,两人一追一逃近一年,石璿除了手中灵剑,从未用过任何一件法宝。杨颂绝不相信她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大派出身的弟子,身上会没有一两样厉害的法宝。而他对此,却一无所知!
突然,杨颂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脸上随即便露出轻松的笑意。他“啪”地一声收起了装龙珠的匣子,笑道:“看来,这龙珠与尊师的缘分还不够深。”
而石璿也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亦是笑了起来。她说:“今日,你注定是走不了了。”
“呵!”杨颂以为她在虚张声势,不由嗤笑一声,轻蔑地说,“若你此时跪地求饶,再献上所有法宝,我还能考虑饶你一命!”
石璿笑而不语。
很快,杨颂的脸色就变了。只因他心心念念的救命稻草的脸色大变,惶然跪倒在地。他顺着救命稻草的视线缓缓转身,便见一个青衫公子不知何时立在那里,冲着追杀他的姑娘盈盈而笑。
“你……你是谁?”他颤抖地问。
直到这时,青衫公子才舍得施舍他一道眼光。青衫公子道:“殷离歌。”
杨颂脸色煞白,颓然软倒在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殷离歌淡淡扫了一眼前来接应杨颂的门人,举步跃过杨颂,走到石璿面前,带这久别重逢的欣喜:“阿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石璿道:“承君挂念,侥幸安好。阿丑可还好?”
“阿丑”这个杀伤力巨大的小名一出,犹如晴空里劈下的炸雷,跟着殷离歌出来的人全都呆若木鸡。而后,无数道敬畏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从石璿身上扫过:门主竟然没有动怒,并且看起来还挺高兴?这女修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自然没有什么不好的。”殷离歌说着,眉间溢出担忧之色,“我听说,你拜入了邪极宗。这又是为何?”
虽然他如今不得已只能与魔道为伍,可在他心中,正道才是正统。在他看来,若不是有了逼不得已的缘由,阿璿又怎会弃道从魔?
知他的担忧是真,石璿当然不会说是为了陆持盈。那只会让他更担忧!因而,她只能用另一个理由:“为了道。”
殷离歌瞬间明了,点头道:“既如此,若日后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定然要来九黎山找我。”
石璿点头答应了。
也直到这时,殷离歌才有功夫顾及杨颂与他的救命稻草。他转过身来,缓缓度到杨颂面前,沉声问道:“你,就是杨颂?”
他问话时,金仙的威压徐徐展露,尽数压向杨颂。杨颂被压地爬在地上,只觉喉头腥甜。但杨颂却并不敢不回话,他咬牙忍住身上的压力,说道:“正是杨颂。”
“很好!”殷离歌道,“你本杨氏旁支子,杨家也算待你不薄,你却偷盜家族重宝。如此不孝不义之人,当真该杀!”
杨颂一个机灵,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叫他站起了身。奈何他只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便又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