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晓九歌堂一行人既得了童男女,却为何不借传送阵尽早归去,这却并不妨碍正阳宗一行人一路追踪,意欲将那两个童子夺回!
是的,夺回!
九歌堂每六十年便要用到一对阳年阳月生的男童和阴年阴月生的女童。一开始,自然只在九歌堂的管辖范围之内寻找。可是,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八字相合的童男女?
不得已,九歌堂只能将主意打在别的地方。
当然,邪极宗的地盘,他们是不敢妄动的。而邪极宗南面的正阳宗却是个极好的选择。
第一,两个宗门之间隔着邪极宗管辖的大大小小近百个城池,足以作为缓冲;第二,作为一个功法极阳又喜养极阴炉鼎的门派,正阳宗的辖下,凡育有阳年阳月男童的人家,必是欢欣鼓舞,恨不得世人都知晓自家要出一个仙人了!而育有阴年阴月女童的人家也多有欢喜不尽的。毕竟,便是仙人的炉鼎,那也和仙人扯上关系了不是?
——而这种现象,类似的还有坤元宗下辖城池。
只是,坤元宗正与九歌堂毗邻,顾九歌并不敢轻举妄动。
石璿又挑了几筷子,便让伙计领着去了陶然居的最后一间静室里。走到门口,她悄悄塞了块儿灵石给伙计,低声问道:“先来的那一群人在哪一间?”
伙计无声地指了指最最西面那一间,石璿点头表示明白,便进了最东面的那间静室,却将一缕神识附着在陶然居的垂花门上。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那缕神识传来波动。石璿睁开眼,悄然推门而出。
却说高舒夜脚步匆匆地进了定下的静室,待门上机关闭合、四周阵法开启,他才满脸痛苦地跌坐在蒲团上,心头满是惶恐。
——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妙弋是真的回不了头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妙弋之所以表现得这样冷漠,固然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让他尽快认清现实,尽早离开北洲,莫要落得与师兄萧奕一样的下场;却还有另一半的原因,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她从前是玉虚宫弟子,守的自然是正道的规矩,既正义又知礼,惩奸除恶,与人为善。
可是如今,她已然是邪极宗的首徒,所言所行,自然要以邪极宗为重、以她师尊公子昶为重!
高舒夜是失望的、是痛惜的:造化弄人,令妙弋误入歧途,将与他越行越远!
可高舒夜又是欣慰的:妙弋这人最是恩怨分明,别人待她好一分,她才会回一分。而如今她这样维护公子昶,说明公子昶的确对她极好。他先前还担心公子昶待她不诚,如今却是彻底安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一对遇难的童子既然被他遇上了,就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起身出了静室,高舒夜找了个店中的伙计打听清楚了九歌堂一行人的住处。待听伙计对他说与他同来的女修又要了一间静室,就在九歌堂一行人左近时,他心头最先涌起的竟不是欢喜,而是担忧。担忧石璿若是帮了他,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而后,才是密密麻麻的说不清是酸还是甜的欣喜:妙弋她,终究还是不能看我独自犯险的!
可是旋即,他又想到了石璿此次下山的主要目的,一腔欣喜瞬间便被苦涩冲刷一空,方才火热的心也一下子凉了下来。
他收拾好了情绪,便悄悄潜入了陶然居,径直往最西面那间静室而去。
只是,他才刚刚进了垂花门,便被人抓住了手腕。他心头一惊,正待动手,却猛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馨香。与此同时,石璿清凉如水的嗓音低低响起:“师兄,是我!”
“妙弋?”他低低唤了一声,仍是抑制不住心头的欢喜,瞬间便回过头来。
果然,黑暗中石璿的一身素色衣裙格外显眼。借着朦胧的月光,石璿白皙的肤色越发莹润,更衬得唇若明珠,皓齿如雪。
石璿笑着点了点头,传音道:“师兄且随我来。”
高舒夜不疑有他,跟着她便钻进了修修茂茂的竹林里。石璿取出一个隐匿用的阵盘,放在竹林里的石桌上,便请高舒夜一同坐下,顺手又摸出了两包鱼干儿。
“来,师兄,这鱼干儿也算是无虞城的特色了,师兄且将就尝尝吧!”石璿笑吟吟地将油纸包摊开,放在了高舒夜面前。
虽知晓石璿的本性,但高舒夜还是忍不住心下感动,旋即又有些羞恼:先前他负气而走,也实在是太过幼稚了些!
石璿却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师兄今夜且慢动手,咱们做个渔翁岂不更好?”
高舒夜也顺势揭过了那页,顺着她的话题道:“你是说等九歌堂与正阳宫鹬蚌相争?”他先前打探,自然也知道了又一行人也是冲着这对童子而来的事情。而店中的伙计见多识广,高舒夜又不差灵石,伙计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是。”石璿点了点头。见高舒夜蹙着眉,面露忧色,石璿又道,“师兄安心,无论是九歌堂的人还是正阳宫的人,现如今都不敢伤那两个孩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