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诞之上,听筑音而满座涕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宋子城。一时间,宋子城内的达官贵族蜂拥而至,纷纷请高渐离到府上为自己击筑一曲。高渐离也不推辞,但凡有人邀请自己,都满口答应。燕赵故地之人都喜欢听筑,加之被高渐离指出错误的那位筑师回到邯郸后对高渐离推崇备至,引得其它一些筑师纷纷启程,到宋子城向高渐离请教,使得邯郸城内的筑师都大大减少,最后终于引起了嬴政的注意。
嬴政原本是赵人,当然也喜欢听筑,此番难得在邯郸城停留一段时间,闲暇时也愿意请筑师进宫,为自己击筑助兴。但这几日每有相请,内侍都愁眉苦脸地回来,禀报说邯郸城内遍地寻不见筑师的踪迹。嬴政很是奇怪,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些筑师都跑到宋子城去了。
嬴政知道宋子城是赵国原先铸币的地方,但这与筑师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派人查访之下,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嬴政听完使臣的详细禀报,对高渐离不禁大感兴趣,心中暗想,“这高渐离不愧是燕国第一击筑高手,居然达到听音知错的境界,实在不亚于昔日晋国的第一乐师师旷。若能听此人击筑一曲,也不枉此次东巡之行了。”想到这,嬴政当即命令手下,准备到宋子城将高渐离接到邯郸。
使臣领命刚出门,恰好遇到前来禀事的丞相李斯。李斯见使臣形色匆匆,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见丞相发问,使臣哪敢不应,当即将嬴政的命令说了一遍。李斯听罢大惊,让使臣不要轻动,等待自己的回复,然后赶忙求见嬴政。
嬴政听内侍官说李斯求见,当即准奏。李斯进得门来,对嬴政施礼,然后开口道:“臣在门外遇到陛下的使臣,说陛下要到宋子城请高渐离,可有此事?”
嬴政见李斯脸上神色不定,点点头,“确实如此,丞相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此事万万不可。”李斯边说边摆手,“陛下有所不知,昔日荆轲诈降,燕丹白衣做孝,亲到易水河畔送行,酒至一半,高渐离抱筑前来,为荆轲击筑诀别,才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句。那高渐离乃是荆轲的挚友,荆轲命丧咸阳,高渐离对陛下怎能不怀恨在心,若有机会靠近陛下,臣担心昔日荆轲之举会再次发生。”
嬴政知道李斯的好意,也知道李斯避讳刺秦一事,因此才说荆轲诈降,当即点了点头,“丞相的心意朕很是感动,你的担心我也想到了,为防此事发生,我提前命人查访过,那高渐离昔日确实身有武功,也与荆轲交往甚厚,只是如今他双手筋脉尽断,武功全失,休说伤人,就是拿东西都吃力,故而才脱身于酒肆之中,做些杂活苟且度日。”嬴政说到这笑着看着李斯,“我想那高渐离就算有心为荆轲报仇,也伤不了我的。”
李斯见嬴政自信满满,知道其这样说,定是事先秘密查访过了。他知道嬴政的脾气,知道不好再说,只得拱手道:“既然陛下已然准备,那是臣多虑了。”
嬴政笑容满面,“非也。丞相今日言语,足见对我的忠心。你的担心很有道理,像荆轲、高渐离这种人,就算他们武功丧失,也很是危险,因此高渐离来后,还请丞相想个办法,彻底断了其念头。”
李斯躬身道:“诺。”
高渐离的目的终于达到了,他内心一阵窃喜,暗自祷告,“荆轲,你在天有灵,保佑我能有机会靠近嬴政,我必将其杀之,为你复仇。”
车驾缓缓进入邯郸城。望着这古老的城墙,高渐离不由得又想起了几年前的情景。那时候他们为劫夺郭开黄金而来,荆轲、孟无离、边东山和自己,加上燕丹、项少龙、尉缭、盖聂、赵高、仲孙玄华等人,邯郸城一时间群英聚集,留下多少难忘的往事。
风云际会、虎啸龙吟;剑气漫天、仗剑而行。快意恩仇,那是何等的豪迈与快活;血战不断,又是怎样的激荡岁月。而今,“荆鸿离去,边塞无声”已成传奇,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易水,荒废的家园,国已亡,人已殁,身已残。这一切都是嬴政和项少龙造成的,唯有杀了嬴政与项少龙,血海深仇才能得报,胸中怨气方能化解。孟无离已经对付乌家堡去了,剩下的嬴政就只能依靠自己了。高渐离在车中又将手中的长筑握紧,可惜筑中已无剑,否则就算血溅五步,也要痛饮仇人的血。
望着高高在上的嬴政,高渐离没有跪下。嬴政没有怪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高渐离。毫无疑问,高渐离来后内侍已经为其沐浴、更衣了,进门时甲士也一定详细搜查过了,但不知为何,嬴政还是觉得一身白衣的高渐离身上有股杀气。
“高渐离?”嬴政问了一句。
“嬴政。”高渐离回了一声。
分立左右的文武大臣脸上都变了颜色,蒙毅甚至已经将佩剑抽了出来,只要嬴政一声令下,他会第一个将高渐离斩于阶下。
嬴政笑了,先是摆手让蒙毅还剑入鞘,然后对高渐离道:“朕如今已经威德布于四海,将东方六国置于大秦治下,是绝无仅有的始皇帝了,何以你还叫我嬴政呢?”
“对你来说,你成就了过去以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