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高渐离知道,从此以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都与自己无缘了。
他没有抱怨,只是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长筑,这是他如今唯一可以信赖的了。眼睛瞎了没什么,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眼瞎吗。高渐离脑海中不断记忆着御书房内各种物品的摆设,心中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想象着嬴政可能坐在哪个位置,自己怎样出手会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高渐离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御书房屏风后面,他清楚地听到扶苏使者对嬴政的话,如果公子扶苏几日后来到邯郸,向嬴政汇报灵渠的事,此间事一了,嬴政定会继续他的东巡计划,到那时,自己将没有机会下手了。想要刺杀嬴政,就在这几日。
嬴政觉得很愧疚,特别是他看到高渐离被两名内侍带进御书房,左手摸索着,蹒跚前行时,内心很不是滋味。
“高渐离,不是朕非得这样做,实在是你的过往让朕放心不下。你放心,朕离开邯郸后,定会让人对你有所照顾,让你今后衣食无忧。”
高渐离坐在椅上笑了笑,“草民明白。草民昔日与荆轲交厚,易水河畔又曾亲送荆轲西入咸阳,那荆轲曾经惊扰过陛下,因此陛下对草民心有疑虑也理所应当,最主要的,草民也知道这不是陛下的主意,因此草民绝不敢对陛下有丝毫埋怨。”
嬴政轻轻叹口气,“你本已残疾,而今双眼又盲,朕确实心中不安。”
“陛下不用如此,草民虽身有残疾,但其心却正,不似有些人,心怀叵测。”
嬴政看了高渐离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最后温言道:“这几日你且多休息休息,好生将养一下。”
“谢陛下。”
赵高忍耐了两天,还是压抑不住思念妻女的冲动,这一天他再次乘上马车,前去探望妻女。他相信阎阿二的办事能力,加上在始皇帝嬴政面前已经做好了铺垫,就算有人想暗中算计他,如今他也不怕了。
马车出了邯郸城,目标还是秋水长亭。碧玉坐在车中,透过马车两侧的窗口向外望去,不禁有些纳闷,“夫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赵高笑了笑,“邯郸城外的秋水长亭。”
“秋水长亭,我们上次不是去过了吗,怎么还要去呢?”
“因为有好戏看。”
碧玉看看赵高,“我实在有些不解,何以好戏都会在秋水长亭上演呢?”
赵高握一握碧玉的手,“因为这里是演戏的好地点呀。”
跟踪赵高出城的人是蒙毅手下的亲信,这几日都是他奉命监视赵高。今日他一路跟随,亲眼看着赵高用马车拉着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子出了邯郸城,并再次确认今日的女子与前几日是同一人。见赵高的马车又停在了秋水长亭前,这人暗自冷笑,“赵高,你倒是很有情致,只不过太过大意,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带女子出游,而且还是同一个人,想来这个女人定是你的妻子无疑了。而今证据确凿,我回去禀告我家大人,在皇帝面前参你一本,看你如何解释。”
这人躲在暗处,见赵高和那名女子已经下了车,想是要在秋水长亭处停留片刻。他自觉再跟踪下去也不可能有更大的收获了,当即转身就要离开。不想他回过身形,就看到了阎阿二。
阎阿二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做事很周密吗,其实我跟在你身后很久了,你看到的其实就是我们想要你看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蒙毅亲信眼神不眨,“你且说来听听。”
阎阿二摇摇头,“很简单,就算你看到再多也没用,因为你根本回不去了。”
蒙毅亲信笑了笑,猛地一个前扑,向阎阿二直冲过来。
阎阿二见对方来势凶猛,担心其困兽犹斗不好对付,一个闪身准备让开来势,再抽剑杀敌。不想这蒙毅亲信乃是军伍出身,跟随蒙毅多年,也颇懂谋略,这一作势猛扑乃是虚招,趁阎阿二闪身之际已然向另一个方向窜出。
阎阿二看着这人逃窜的身影也不追赶,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蒙毅亲信眼见计谋成功,心中还暗自庆幸,刚跑出没几步,一株大树背后突然转出一个人,一柄剑当心直刺而来。
蒙毅亲信没想到此处还有人埋伏,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上身急仰,脚下生根,竟是一个“大弯腰,斜插柳”,那把剑贴着胸口滑了过去。
突袭那人一剑落空也不回身追赶,只是看着蒙毅的亲信直起腰又跑出几步,不想斜刺里一柄长枪刺到,正中这人的左腿。蒙毅亲信一个踉跄,忍着剧痛甩开长枪,想要再往前行,右侧一把长剑突地出现,刺进他腰肋。
蒙毅亲信嘴角已经溢出鲜血,此时他已经明白,这是一个连环杀局,自己已经落入局中。但他看看四周这几个偷袭的人,又看看从远处走来的阎阿二,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你们以为杀了我,消息就不会被传递出去了吗,实在是可笑至极。”
阎阿二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抬眼向远方望去,就见一批快马扬起尘土,已经绝尘而去。阎阿二气得一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