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站在那里,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儿青儿,听着蒙毅和赵高的对话,就觉一颗心刺痛无比,仿佛有血在滴。到了此时,她终于明白赵高前几日为何匆忙将宝贝女儿嫁出,现在想来,这都是赵高早已经安排好的。
当初青儿说自己的生身父亲已经变了的时候,碧玉还觉得小孩子不懂事在乱说,现在想来,那是孩子童言无忌,一种天性的直觉。碧玉想不起来赵高何时会变的如此薄情寡义,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赵高还不是那种天性凉薄之人,想来对权力的渴望,对利益的争夺,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
不知为什么,碧玉又想起乌家府门外遇到的项少龙。现在想来,那不是一时之遇,而是项少龙怀念故土,有心而为之的行动。
碧玉是赵国王室的远亲,对项少龙的事也有耳闻。她心中感叹,“那样一个人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会舍死忘生,保护自己的妻女呢。听说当年质子府血战,项少龙就是为了妻子赵致而来,哪怕龙潭虎穴,也要舍命向前。”
蒙毅见面前的女子脸上神情不定,还以为自己的威胁话语起了作用,可是见这女子不回答自己的话,心中也有点生气,于是又追问了一句,“本大人在问你话,方才赵高所言,是否成真?”
看看自己的女儿,碧玉心中有了答案。她手上用力,又将女儿搂紧了一圈,轻声道:“回大人,方才赵大人的话确实属实,我与其并非夫妻,民女有幸,只是认他做我的义兄。”
赵高本想用感激的目光向碧玉传递某种信号,但他的眼神发出,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赵高知道碧玉哀莫大于心死,心中也觉愧疚,站在那里并无言语。
蒙毅看看碧玉,又扭头看看赵高,冷哼一声,“你二人虽然口风一致,但虽有敢担保,这不是你二人提前对好的供词。”
赵高听蒙毅口中称呼已经由夫妻变成你二人,知道蒙毅除了派人跟踪之外,并没有其它的有力的证据,胆气顿壮,对蒙毅道:“内史大人,如果在下义女真的是我的亲身女儿,你想想看,以我赵高今日的身份,我会为其找一家怎样的亲事。”
蒙毅一愣,他没想到赵高会有此问。李斯听到也是一愣,他扭头看看青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看看嬴政,并没有说话。
“以大人今日的身份,想来你女儿的亲事应该找一家门当户对的王公大臣。”
赵高叹息一声,对嬴政施礼,“陛下,臣之义女已经定了婚事了。”
嬴政哦了一声,“但不知是哪一位王公大臣呢?”
赵高道:“臣有一下人,名叫阎阿二,若陛下不嫌其卑贱,可否传其来见?”
嬴政点头,“就依爱卿之言,传那阎阿二来见。”
时间不长,阎阿二跪倒在嬴政面前。
赵高走了两步,“阎阿二,你亲对陛下说明,你儿子阎乐最近是否定亲。”
阎阿二叩头道:“草民阎阿二的儿子阎乐的确已经定亲了。”
嬴政低头看着阎阿二,“你儿子定下的是哪一家亲事呀?”
“回陛下,犬子蒙廷尉大人不弃,已经将他的义女许配我儿阎乐了。”
嬴政、扶苏以及其他大臣听到此言都吃了一惊,他们看看赵高,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阎阿二,实难相信,赵高竟然将自己的义女许给了自己的一个下人。
赵高长叹一声,对嬴政施礼,“陛下,青儿虽说是我的义女,但臣也是我大秦的廷尉,臣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我《大秦律令》能否在全国顺利地推行。臣是隐官出身,按照律令,臣的义女也属隐官出身,故而臣不敢高攀朝中众位大臣,恰好阎阿二乃我信任的家臣,臣也就将义女许配其子了。臣前几日屡次与我义妹见面,就是与其商量这件事。臣蒙陛下圣恩,委我以重任,臣绝不敢做出违反我大秦律令的事来,望陛下明鉴。”
嬴政点点头,挥手让阎阿二退出御书房。一旁的扶苏听到此躬身道:“父皇,廷尉大人方才所言,在时间上确与我大秦前几年发生的大事相吻合,想来此言不虚。此外,廷尉大人这几年披肝沥胆,也却为我大秦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旁的事不说,就说那《大秦律令》的制定以及及时提醒父皇小心高渐离这两件事,也可见廷尉大人的忠心。”
嬴政沉吟一下,“我儿看来,此事该当如何?”
扶苏道:“此时若传扬出去,对我大秦的威仪也有损害,既然内史大人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儿臣想来,此事实不宜过于声张。”
赵高听公子扶苏为自己说情,心中安稳不少。
蒙毅抢道:“陛下,此事还未查明,就这样草草了事,岂不是……”他话说到这,见嬴政面沉似水地看着自己,知道方才言语失当,吓得赶忙施礼,“臣一时失言,望陛下恕罪。”
嬴政摆摆手,“算了,你也是无心之失,朕不怪你。”说话的时候,嬴政看看赵高,又看看碧玉母女,猛地发现一旁的李斯正在用手指偷偷地指着碧玉。尽管李斯动作幅度不大,但嬴政和李斯之间君臣多年,彼此心意相通,因此嬴政还是明白了李斯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