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义死 第(2/2)分页
项羽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项羽看看画像，“如此看来，这画像中的人就是那孟胜了。”
“正是孟胜。”范增也扭头看看画像，“阳城君是楚国权贵，封地在‘於’。当初他到楚国国都去的时候，曾经拿出一块叫‘璜’的玉器并分成两半，一半交给孟胜，一半自己留着，同时嘱咐孟胜，其不在时孟胜全权负责於地一切事项，除非有人拿出另一半‘璜’，与你的这一半合在一起没有缝隙，才能证明那是我的命令。孟胜接受了，于是阳城君到宫中参与到射杀吴起的行动中。当然，楚肃王要杀的人里面，也包括阳城君在内。阳城君听闻消息立刻逃走了，楚肃王废其封地，派人去接收。不想接收的人见到孟胜后拿不出另一半‘璜’，于是孟胜认为这不是阳城君给自己的命令，因此拒不执行。接收官吏大怒，说这是楚王的命令，现在就连阳城君都自身难保，你还敢抗命不成吗。那孟胜也不多言，只是对楚官讲，我是奉命守护於地的，在没有得到君上信物之前，我绝不会离开此地。你要想进城也没有关系，只需要将我杀了即可。楚官回复楚肃王，王大怒，当即派兵将到於地，限令孟胜出城请降，否则即刻攻城。”
项羽回身看看龙且和季布，又看看画像中的孟胜，低声问道：“墨家子弟死不旋踵，那钜子面对楚王的威胁，怕是要玉石俱焚吧。”
“是呀。”范增叹口气，“孟胜乃墨家钜子，秉承墨家不向权贵低头的精神，当然不肯退让。其门下弟子有一人名叫徐弱，曾劝谏孟胜，说事已至此，看来阳城君是畏罪潜逃了，钜子不必为了这么一个人而与楚王作对。这样做除了徒死无益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相反的还会让墨家损失惨重。更有可能的是，墨家会因此在世上灭绝。”
季布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口，“这徐弱之言并非没有道理，但不知钜子是否接受呢？”
范增看了季布一眼，大义凛然地道：“对徐弱说，我今天必须死在这里。我若不死，从今以后，天下间想求访严师的人必然不会找我们墨家了，因为墨家无信义；天下间想找贤良朋友的人也不会找我们墨家弟子了，因为我辜负了朋友的所托；想要寻访治世良臣的那些君主也绝不会在找我们墨家弟子了，因为我们做不到为主尽忠。所以我今天的死，恰恰是为了更好的延续墨家精神而必须做的事。
项羽听到这心中热血沸腾，再看那幅画像，但觉厮杀声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传来，“为义而死，死得其所。”
项羽转过头来，对范增道：“墨家钜子风范，着实让人敬仰，但不知最后结果如何？”
范增叹口气，“孟胜知今日必死，于是让徐弱带领两名弟子，趁楚兵没有合围前逃了出去，到卫地找田襄子，将钜子之位传于他。孟胜认为，只要有田襄子在，墨家就一定不会消亡。不想那徐弱听到孟胜的命令后竟跪了下来，他说他之所以劝告孟胜，不是因为自己怕死，而是担心墨家弟子今日若全部战死，墨家精神就会在世间灭亡，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人知道还有墨家这个门派曾笑傲天下。如今钜子既然有了安排，他就放心了，今日他愿意死在钜子的前面，让天下人看看，墨家弟子为了钜子是怎样甘愿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徐弱说完，下城只身杀入敌阵，手刃楚军二十三人，斩军中校尉二人，最后死在军中。”
项羽三人其实已经预知到结果，但听到徐弱真的战死，仍不禁为之动容。这不是不知道后果的悍勇，而是明知必死而绝不退后的大勇。
尽管是自己在叙述，但范增此时也已经有些感动。他轻拭眼角的泪，低声道：“孟胜见徐弱战死也不心痛，只是将矩子令交给另外三个弟子，让他们突围后到卫国找田襄子，将矩子令交给他，就说自己临终指定，让田襄子接任墨家钜子。三名弟子也不推脱，竟自突围而去。他们刚走，楚军就开始攻城。孟胜与他的众弟子立刻接战，凭借墨家的防御手段，竟然让楚军无功而返。楚肃王得知消息大怒，增兵五千昼夜攻城。孟胜虽懂防御之术，无奈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最后寡不敌众，战死城头。门下弟子无一后退，亦全部战死。那三名突围弟子到卫国找到田襄子，将孟胜的命令和矩子令交到其手上，然后就要返回楚国。田襄子知道这三人回去后必死，当即以新任钜子的身份命令他们不得前往，但这三人给田襄子施礼，说你现在虽是钜子，但我们是跟随旧钜子的人，钜子只让我们给你传令，并未让我们听命于你，请恕我们不能执行你的命令。说完，即刻赶往楚国。半路之上，他们就听到传闻，说孟胜以及同门全部战死。他们坚持来到於地，亲眼见到孟胜及弟子合葬的大冢后，在坟前燃香祭拜，然后拔剑自刎，以全同门之谊。孟胜以及他的弟子共一百八十四人全部罹难，但於城一战，楚军竟折损四千余人，从此墨家弟子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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