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起伏不定的骊山山脉,看着初成规模的神道,再看看骊山深处那踞坐在地宛如独眼魔兽的墓穴,英布的心情有些沮丧。他倒不是为每日的辛苦劳作而烦恼,因为他是始皇帝骊山墓的监工,已经不用亲自劳作了,在他手下劳作的民伕,粗算下来就有十万人之巨。
英布的烦恼还是来自于鬼谷徐福留给他的偈语,“骊山苦徒”他做到了,“反秦当出”是什么时候呢?他用尽了各种办法去打听,也没听说哪处有反秦的消息,相反传来的都是大秦帝国蒸蒸日上的利好。始皇帝东巡齐鲁之地,封禅泰山,彰显大秦功德;始皇帝兵出百越,开始虽然不太顺利,但随后就将闽越平定,听说就连百越著名的军事首领译吁宋都被斩杀了;始皇帝命御史史禄开凿灵渠,听说进展顺利,再有一年半载就可完工,到时一直在长沙郡厉兵秣马的大将赵佗,将亲率三十万秦军再征百越,估计可一鼓而定。英布有时候也问过手下干活的民伕,让他们说说各自家乡有什么变化。结果大家的反应是这几年田间收成还好,虽然生活还是很苦,但吃饱饭没有问题。至于其他的方面,由于统一了度量衡,商贸开始活跃;规定了书同文,便利了大家的沟通;颁布并施行了《大秦律法》,人们做事都有据可依;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施行郡县制以后,民众与官家的沟通反而顺畅了。
英布听的头都晕了,按照这个节奏,休说有人反秦,大秦基业怕是真如始皇帝嬴政所期望的那样,从他的始皇帝开始代代相替,一直到二世、三世直至百世千世。
揽镜自照,看着额头两侧因为黥刑而留下的字,英布心中很恼火。他想借酒消愁,但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决不可饮酒误事,否则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想到日后自己可以封王的结局,他按下心头的火气告诫自己,继续等待吧。
屈指算来,自己在骊山墓地已经两年了,还需要等待多久呢?英布长长叹了口气,走出了营帐。
似火的骄阳爆烤着骊山,英布所在的地方正好是骊山的山谷,四周群山环抱,热气根本不能流通,整个山谷成了一座蒸笼。
“这才是春日就这么热,倘若到了夏季,如何受得了呀。”听到手下监工的抱怨,英布点点头,“你说的是呀,我记得去年天气还算不错,想不到才一年光景,天气就变化成这样。”
“我听老人说,天气异常就意味着天下有变,英布大人,您说是不是?”
英布瞪了这人一眼,“这种话你也敢说,你不想活了。”
监工缩了一下脖子,“我这不是跟您说吗,您总不会要我的命吧。”
英布摆摆手,“少废话,去让大家先歇息一下吧,等到天气阴凉些多干一点,把活抢出来就是了。”
“诺。”监工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而走。
英布四下看了看,也觉得燥热难当,刚想转身进帐,监工又回来了。
英布心下有气,“你怎么回事,如此消极怠工,难道真以为我不会治你的罪吗?”
“回大人,这我怎么敢呢。”监工说着一指后面,“我刚想下去传令,是你的故交到访说想见你,我这才把人领来的。”
英布一愣,“我哪里有什么故交,是什么人想见我。”他吩咐监工自去传令,自己则顺着其手指的方向走了过来,刚转过帐角,就听一个声音道:“将军可还记得我吗?”
循声望去,见大帐的阴暗角落里站立一人,英布不看则以,一看之下是大喜过望,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人正是曾经在嬴政面前救过他命的术士卢生。
英布将卢生请进大帐,将身边的人全部退下,这才拱手道:“昔日救命之恩,英布还未报答,今番再见先生实乃英布之幸也。”
卢生摆摆手,“将军何必客套,你我也算是同命相连之人,理应相互提携。”
英布望望卢生一身的破旧衣裳,再看看他满脸疲惫又憔悴的神情,开口道:“先生风尘仆仆,这是从哪里来,难道又替皇帝出行了吗?”
卢生点点头,“正是如此。”他喝了一口茶,将自己如何跟随嬴政东巡,怎样见到鬼谷徐福,嬴政又怎样命他北到碣石,再去羡门、高誓之地访求仙踪,然后一路西行途经雁门、渔阳等,最后到咸阳复命的事讲了一遍。
英布听完真觉得此事是匪夷所思。他看看卢生,“如此看来,那始皇帝嬴政分别支开你和徐福,虽说是从不同的角度寻访仙踪,但也是对你们有所怀疑。”
“确实如此。”卢生看来是一路之上受了不少苦,他又喝了一口茶,“想那嬴政是何人,既能荡平六国,岂能轻易受骗。我正是记挂着你,故而从北地返回后先到这里,然后准备到咸阳复命。”
英布知道这是卢生的真心话,赶忙起身施礼,“英布多谢先生。”
卢生扶住英布,“将军不必多礼,我就是担心日后嬴政发现什么破绽牵连到你,故而向你报个信,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英布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俯身道:“先生有何良谋,愿先生教我。”
卢生想了一下,“我北上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