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得到项羽传来的消息,说已经将部分被困温谷的儒生救出了,只是时间过于紧迫,只救出了七十四人,不过经过查点,发现这里面有当今博士,薛郡大儒叔孙通。另外,项羽还告诉扶苏,说不要在嬴政面前提及自己,因为他们的这次行动非常秘密,相信没有人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扶苏闻讯大喜,能把叔孙通这样的大儒救出来,比救一百个普通的儒生还有用。他计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装作刚知道的样子,慌慌张张地来到宫廷,。不想恰好赶上宋志辉顶撞嬴政。
扶苏喊声且慢,然后急忙脱履上殿,“父皇息怒,今天下初定,诸如百越、九原等远方百姓还未完全宾服,中原诸生皆诵法孔子,这正是我们借儒生之力宣扬仁德,收拾人心的大好时机呀。今父皇对儒生重法以绳之,岂不与当初泰山封禅,尊儒之举背道而驰吗。父皇既坑众儒,再诛宋志辉九族,儿臣担心此举一旦传扬会海内不稳,人心不附,还望父皇三思而明察。”
嬴政看着扶苏,这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曾经最喜爱的儿子。记得扶苏刚出世的时候,自己当时狂喜不已,还曾经让自己的师傅项少龙为孩子起个好名字。项少龙当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应该叫扶苏。嬴政当时还不解其意,过后才知道,原来项少龙知道扶苏的生母是楚国人,因楚国有“山有扶苏”之语,故才取后两字为名。扶苏是楚人对树木枝叶茂盛的形容,在《诗经》中有香草佳木之意,项少龙为其子取这个名字,显见对此子很是喜爱,也对他寄予了无限的期待。
嬴政也很看重扶苏,自己每一次出巡,都让扶苏留守咸阳监国,而扶苏也确实做得很好。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嬴政和这个儿子的思想理念是渐行渐远,到最后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特别是在对待儒生的态度上,父子二人更是态度迥异。嬴政认为儒生不过是其治国的一个工具而已,就像当年利用墨家辅助大秦一样,必要时可以弃如敝履;而扶苏认为,除了让百姓休养生息之外,对百姓的教化,让他们认同大秦的统治才是长治久安之法,想要做到这一点,离不开儒家文化和这些儒生。
扶苏的话言辞恳切,而且确实是为了大秦着想,嬴政嘴里轻轻哼了一声,刚想说一句和缓的话,侧脸就看到了宋志辉,无名之火登时就涌上了心头。他冷冷地看了扶苏一眼,“你说让这些儒生教化子民,而今他们连我都敢诽谤和辱骂了,他们教化出来的子民岂不是连我辛苦打下的江山都给夺了吗。”
扶苏一愣,他进来时只听到父皇要诛宋志辉的九族,可没听到宋志辉辱骂嬴政的言语,一时间不知如何辩解。
赵高最终的目的一个是杀死项羽,一个是扳倒扶苏,如今看他们父子即将反目,他当然要火上浇油,再添上一把柴。“公子,您对那些儒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何必为了他们而与陛下争论不休呢,上次陛下已经放了那些儒生一马,是他们不知珍惜,妄自菲薄的。”
扶苏想着如何为宋志辉辩白的事,一时间没明白赵高的话,当即道:“上次坑杀四百六十人就包括儒生在内,是父皇首先做错了,这次变本加厉,岂不是错上加错,何况我说的是道理,而不是父子之情。”
扶苏的本意是想解释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但在嬴政听来,却是二人的父子之情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自己的暴行了。他怒喝一声,“大胆,扶苏,这是朝堂之上,岂容你对朕妄加评论。”
扶苏一惊,赶忙躬身施礼,“儿臣不敢。”
“不敢。”嬴政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嘴上说不敢,心中其实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是我长子,一定想我百年之后定是你继承大统,如今说什么都可以,反正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扶苏此时已经诚惶诚恐,“儿臣绝没有这样的想法,望父皇明鉴。”
“算了。”嬴政摆了摆手,用一种极度失望的口气道:“你有也好,无也罢,我总不能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来。北疆是帝国生死存亡的关键,而今蒙恬在那里既要抵御匈奴,又要修筑长城,身边缺少得力的助手,我看你不如到上郡去吧,去给蒙恬做个监军,朕不想见到你了。”
扶苏呆立在那里,还想再说几句,嬴政将他的话打断,“什么都不要说了,即日启程就好,不用像我辞行。”说完,转身向内殿走去,并且边走边说,“将宋志辉极其九族一并斩首,胆敢为宋志辉求情者,与其同罪处置。”
三日后,宋志辉极其九族被一并斩于市曹。史官禀笔:诛宋刁,夷九族。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咸阳城的冬日本来是干燥、阴冷的,但这场雪让整座咸阳城变得湿润并富有了变化。
扶苏站在窗口看着这满天飞舞的雪花,一颗心悠悠荡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上郡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之前就在那里呆过,看似凄苦的边防在他眼里却有一种别样的美。他不怕吃苦,也没觉得父皇让自己再回上郡是对自己的惩罚,他只是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一走,咸阳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炭火将酒煮沸了,火红的木炭释放出的热量将靠近的雪花瞬间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