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死,给李斯的内心造成了剧烈的冲击和震荡。他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依附于皇帝而存在的。就像藤蔓,无论你生长的如何迅速,但都离不开依靠的树干,是它承载了你的一切,让你缠绕、攀附与生长。
李斯将嬴政的尸身扶正,放在龙榻之上。忽然,李斯的整个身子僵硬了,一张脸也变得扭曲,因为他看见,几滴黑血自嬴政的耳朵溢了出来。
李斯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御医的话,现在他终于可以确认,御医的怀疑是对的,皇帝的死很有可能是一个惊天的阴谋。有可能是胡亥、赵高,或是某位御医做的,再或者根本就是他们联合密谋的结果。
李斯非常愤怒,一方面不耻于这种卑鄙的行为,一方面是他跟嬴政之间有着很深的感情。他转过身,想要质问赵高青铜冰鉴是怎么回事,猛地发现寝宫之中忽然多了几名内侍,正在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斯的心变得异常的冰冷,他知道这几个人定是赵高买通的。这很正常,这样的事当初他也做过,以此来了解皇帝的动向和对自己的看法,而今赵高不过是如法炮制而已。
一瞬间,李斯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孤立无援。军队掌握在蒙毅的手里,自己根本就调动不了;皇帝身边的内侍被赵高买通了,自己也无能为力;朝中官员确实归自己管辖,但将军冯劫,右丞相冯去疾都在咸阳呢,自己鞭长莫及。看样子,如果自己有什么异动,赵高说不定会让这几名内侍缢死自己,伪造一个为皇帝殉葬的假象。
赵高走了过来,“丞相,如今皇帝龙驭宾天,内史蒙毅又不在,我们还是应该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后事吧。”
冷酷的现实让李斯冷静下来,他点了点头,“廷尉大人说得对,确实应该如此。”
赵高笑了,他一挥手,几名内侍走过来,开始整理皇帝的尸身。
耳边的黑血擦掉了,一切的疑团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从此后人们只知道这位始皇帝崩于沙丘,至于因为什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崩于沙丘宫,丞相准备怎么做呢?”赵高看着李斯。
“廷尉大人的意思呢?”李斯想知道赵高的想法和目的。
“大人是一国丞相,赵高只不过是负责司法的廷尉,因此还是大人做主。”
“如今皇帝崩于东巡中途,实乃帝国的不幸,你我皆为朝中重臣,此时应当担起重责,还分什么彼此呢。”
赵高点点头,“丞相说的也是,而今公子胡亥也在东巡队伍之中,你看要不要通知他呢?”
李斯一惊,这可是关系到国本的问题,倘若胡亥知道皇帝驾崩,他身为公子要尽孝,于情于理谁都不能阻拦。只是如今帝国继承人未立,如果胡亥这一搞,随行的大臣定会误以为皇帝传位给他了,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有口难辩。想到这,李斯决定阻止赵高,他虽然不能查清事实真相,但也不能让皇帝的遗愿落空,当即对赵高道:“皇帝崩于宫外而太子未立,所谓群龙无首。如果这个时候贸然为皇帝发丧,本就暗中蠢蠢欲动的六国权贵定会乘机发难,到时岂不是天下大乱,所以我觉得就连公子胡亥都要暂且瞒住,不要告诉他真相。”
很明显,赵高的意思就是试探李斯对胡亥的态度,而李斯也明确表示胡亥不行,一切事等回到咸阳再说。
赵高探明了李斯的态度,心中就有了底。李斯毕竟是当朝的丞相,咸阳文武百官以他居首,执掌兵权的蒙毅也与他交情不错,因此赵高就算对李斯不满,也不敢公然与李斯决裂。倘若李斯再死,东巡路上接连死了皇帝与当朝大臣,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到时军方与朝臣共同发难,他赵高万万抵挡不住。
“丞相的话很有道理,赵高听命就是,但不知丞相怎样安排?”
李斯拒绝赵高的提议时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计较,他开口道:“皇帝白日病情有了起色,这是人所共知之事,我们不妨以这个为借口,连夜启程向咸阳进发。路途之上我们以皇帝需要静养为由封锁一切消息,然后将皇帝的棺椁置于韫辕车上,队伍所经之处进献食物、百官奏事一切如故,这样就可以造成假象,等到了咸阳在公布皇帝死讯。”
赵高听完点点头。有的时候他确实很佩服李斯,这个人真是天纵英姿,任何难办的事只要给他一点时间考虑,他都能想出解决的办法,这一点赵高是万万不及。也正因为不及,赵高才知道,自己前进的拦路虎就是李斯,所以他是非死不可。
“丞相想的确实很周到,我还可以让那几个内侍跟随在车旁,装作向皇帝进献食水的样子。只是有一点,不知丞相想过没有。”
“你说的可是天气。”
看来自己刚刚想到的问题,在李斯那里已经早就想好了,赵高既妒又恨,但没办法,智商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代替。
“正是如此。而今天气炎热,我们秘不发丧,一路之上难保,难保……”
“让甲士去买一车鲍鱼,秘密地堆放在韫辕车的四周,鲍鱼散发的臭气足可掩盖真相。”
“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