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不能停手,既然已经开了头,计划就要执行下去。
二世皇帝胡亥来到了会稽郡,望着这春日芳菲的江南胜景,不由得满心欢喜。他欢喜,身旁的李斯和赵高则脸色阴沉,神情严峻。
李斯这样做胡亥能理解,毕竟现在自己动的是人家的手下,有情绪是正常的。听赵高汇报时,胡亥也觉得赵高有些太过,撤换一些不尽职的官员,尤其是县一级和县以下的官员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干嘛弄得那么血腥,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呢。胡亥婉转地提了一下,但赵高告诉他,正因为此次清洗规模小,所以才要严厉一点,要通过这次行动树立起皇帝的威严,让那些官员对皇帝您心生恐惧,由此您的命令才会被不折不扣地执行。
胡亥邹了邹眉,对赵高说朕想要无为而治,垂手而享太平,何必还要树立威信呢?赵高摇头说不然。他告诉胡亥,大秦最重军功,而今陛下您是继承先帝基业登基的,可以说是身无寸功,加上那些官员都是前朝遗老,他们对于没有任何军功的您会真心实意的诚服吗,一定不会的,所以你只能通过这样做让他们对您生出恐惧。
赵高又搬出扶苏来,说大家为什么会看好扶苏呢,还不是因为扶苏在上郡做过监军,熟悉军务。此外,他曾亲自到过乌家堡,让项少龙出兵帮助大秦平定过闽越。这些都是开疆拓土的功劳,陛下您能比吗。
胡亥摇头,他自己也知道,在登基之前自己连出皇宫的机会都少,还奢谈什么军功。
赵高见说动胡亥,又对其讲,说陛下您想要无为而治,必然让丞相李斯执掌权柄,但您通过这次清洗行动,就能制衡李斯的相权,那些未被牵连其中的郡县官吏虽然还是李斯的人,但只要想起您的手段,他们还是会倾向于您的,这样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赵高一说,胡亥也觉得有理。这个人有一个好处,就是谁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究其根源,还是他太年轻,见识太少的缘故。不过胡亥有一点很明确,此事绝不能牵扯的太多,适可而止就行了,他不想让李斯太过为难,一方面屠戮人家的手下,一方面还想让人帮自己治理国家,哪能这么做事。
赵高也担心事情太过会让李斯不满,于是清洗行动慢慢地淡了下来。尽管如此,李斯还是忧心忡忡,他倒不是为了那些官吏,而是为自己不了解皇帝的态度和想法。他本有心问一问皇帝,为何要采取清洗行动,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再等等。他想通过几件事,来揣摩一下这位新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对于李斯来讲,他宁愿像从前那样,与皇帝之间有某种程度的默契,也不愿每一件事都去请示汇报。二者相比,应该说前者的效率更高。但李斯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与嬴政之间的默契是几十年磨砺出来的,而新皇帝胡亥却不行,因为他是篡权上位,所以对待臣下,天生带有一种危机感和不信任感。
胡亥安慰了李斯几句,也算是某种程度地解释,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婉转地对李斯讲了。李斯心下释怀了,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皇帝充分地信任自己,把治理国家的权力交给我,我就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管理国家了。更主要的,皇帝不只是光说不做,而是真的加强了李斯的权柄,这就让李斯很感动了。至于清洗行动,既然已经停下来了,该死的已经死了,说明皇帝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李斯也就不说什么了。
李斯不说,赵高那一头还得问呀。胡亥找来赵高,问他为何满脸愁容,有何心事。
赵高叹了一口气,说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愁事,而是在为陛下您担忧呀。胡亥一听吓了一跳,难道国家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赵高摇头,说陛下您真是没有机心,暴露出来的都不算什么大事,我们只需应对就可以了。好比有人起兵造反,我们派兵镇压;有人诽谤朝廷,我们按律抓人。这些都没什么,真正的大事或者是危险,往往都是隐藏在背后的,正因为他们不为人知,一旦发生,才会让我们措手不及呀。儒家的孟子怎么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呀。”
胡亥很感动,毕竟是自己的师傅,关键时刻还是人家一心一意地帮我。他问赵高,“师傅,依你看来,帝国还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吗?”
赵高点点头,“清洗撤换的那些官员不过是疥鲜之疾,陛下想要江山永固,还要防范心腹之患。”
赵高的话把胡亥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原来自己身边还有心腹大患。既然赵高已经这样说了,想来绝不是无稽之谈,于是胡亥就问赵高,心腹之患指的是什么。
赵高看看胡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陛下,依您看来,那蒙恬有精兵三十万,其本人也深通谋略,何以他不反,而是乖乖交出兵权呢?”
这个问题胡亥还真的想过,他听完赵高的话冷然一笑,“蒙恬虽是名将,但君命不可违,如果扶苏在,他或许还能以拥立扶苏为名;现在扶苏已死,他还拿什么造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呀。”
赵高连连点头,“陛下思虑深远,料事如神。事实确实如此,任凭他蒙恬兵精将勇,但那也是受皇帝节制的,单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