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白日,雨在夜里小了一些,但淅淅沥沥的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
大泽乡地势本就低洼,又有众多沼泽、水泊,现在加上连日大雨,营帐内潮湿异常。葛婴不适应这样的气候,就感觉浑身湿漉漉的,他无心睡眠,只得披衣而起。
葛婴走出帐门口,见天空无星无月,也不知道几更天了,跟着就看见宋留挑帘出帐,原来他也是一样的情形。
二人看了一眼,相互苦笑,葛婴道:“这大雨已经连下几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宋留摇摇头,“谁知道呢。”
葛婴猛然想起一事,他四下看看,低声道:“我们何不找陈胜问问。”见宋留一脸诧异,葛婴又道:“我听说农家弟子擅察天时,陈胜亲口说过,他就是农家弟子。另外‘陈胜王’的事,我们也要透透风,看看动静。”
宋留恍然大悟,“你说的不错,我一时间没有想到,我们这就去。”
二人正要往颍川郡的驻地去,忽听南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葛婴和宋留竖起耳朵细听,隐约听见是啊呜、啊呜的声音,伴随着风声还有陈胜王三个字,跟着就看见一团火焰跳动,倏忽一下从东到西消失不见,不一会又从西到东,扑闪两下就熄灭了。
饶是葛婴和宋留是官府中人,见多了怪异之事,但今日还是不禁头皮发麻,心中忐忑。
九百人的队伍夜宿荒郊,自然有人警戒放哨,一方面是担心有敌来犯,一方面是防止有人趁乱逃跑。此时警戒之人跑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向郑布、丁疾报告。葛婴将其拦住,“你距离较近,听到什么了?”
“回大人,小人听到的是大楚兴,陈胜王六个字。”
“出现声音的是什么所在?”
“那里是个市集,白日陈胜就在那里采买,旁边好像有一座祠堂,鬼火好像就从那里出来的。”
葛婴、宋留听完相互看看,一时间也不知是陈胜在装神弄鬼,还是真的有什么鬼怪看好陈胜。
就在此时,陈胜领着几个人跑来了,原来他也听见了奇怪的叫声,赶过来看看。
葛婴和宋留看到陈胜吃了一惊,他们原以为这些事都是陈胜搞的,现在看陈胜就在眼前,那显然不是他所为。葛婴心想,“这样也好,我们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陈胜看见葛、宋二人赶忙施礼,“二位大人在此,想必也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葛婴点头,“真是如此,我们还要前去看看呢,你来得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吧。”
此时,那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又传了过来,这一次每个人都听清了,确实是“大楚兴,陈胜王”六个字。
葛婴和宋留又看看陈胜,“我们走吧。”
众人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由于人多势众,葛婴、宋留也不怎么害怕了,他们抽出长剑,当先而行。
说也奇怪,等到他们接近声音所在的地方时,休说声音,连飘忽不定的鬼火也没了。众人走近一看,确实是一处祠堂,只是这祠堂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了。
大泽乡地处偏远,除了贫苦的乡民哪有什么大户人家,看祠堂的样子也不像是现在的哪户人家所建。
葛婴、宋留和陈胜等人前后左右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看到。既然没有异常,众人只得返回,葛婴故意等陈胜走近,低声对陈胜道:“你我不是外人,我就想知道,这大雨什么时候能停。”
陈胜探口气,“我正为此事发愁呢。依我看,这大雨还要有十余日方能停息,但大泽乡地势低洼,就算雨停,被雨水冲毁的道路也不能行走,何况有的道路现在已经是一片泽国。按照秦律,我们戍边之人如果不能按期达到地点是要受罚的,领队之人也不能幸免,那郑布、丁疾二人是三川郡李由的部下,我担心他们会把全部的罪责都推到你和宋留的身上,到时你们有口难辩,我担心你们会有杀身之祸。”
陈胜这句话虽有危言耸听之嫌,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葛婴和宋留身在官府,自然知晓秦律的规定,也知道像这种情况,他们虽会受处罚但绝不至死。问题在于,葛婴、宋留已经通过郑布和丁疾的行动发现,三川郡守李由之所以一直关注陈胜,又让三地的闾左之徒在阳夏汇合,绝不是欣赏陈胜,而是想要了他的命。这样一来事情就微妙了,自己和宋留是阳城或者说是颍川郡的带队之人,如果李由想找某种借口除掉陈胜的话,自己极有可能受牵连。
见葛婴沉默不语,陈胜低声道:“你和宋留回去好好想想吧,大丈夫总不至于明知必死,还束手待命,等待刀斧临颈吧。”
众人回到营地,此时郑布和丁疾闻讯也出来了。二人手中都提着长剑,郑布看见陈胜厉声喝道:“陈胜,你搞什么鬼,信不信不到渔阳,我在这就一剑杀了你。”
郑布无心之言在葛婴、宋留听来却是吃惊不小。陈胜躬身施礼,“校尉大人,这不是陈胜搞的鬼,我方才还与葛、宋两位大人一同查看呢。”
郑布将目光转向葛婴和宋留,葛婴赶忙道,“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