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防御体系被攻破,人数少的劣势便显露无疑,何况这英布实在太过勇猛,他马踏军阵,手中这柄宣花大斧左砍右削,虎虎生风,竟是如入无人之境。
这百名秦军还想收缩阵型负隅顽抗,但被英布这一冲,彼此之间七零八落,失去了联系,只能与呼啸而上的几百名巨盗展开肉搏战。
县守在城墙上吓得面色苍白,他唯恐英布冲入城中血洗东阳县,赶忙吩咐手下要拽起吊桥,关闭城门。
“不可。”陈婴大喝一声,“大人,城外还有咱们的人浴血奋战,您在此刻关闭城门就是自绝他们的后路,如此一来,谁还会为您登城守御呢。”
“可英布太过勇猛,若不关城门,他如果冲进城中,后果不堪设想。你不是没听到,他是想血洗咱们东阳县。”
“您关上城门他们就不攻城了吗?城内只有百名守军,如何能够据敌。”
县守也急了,“如今县尉和校尉已死,城中再无将领,谁还能出城迎敌,我们不关城门又能怎样。”
陈婴看一眼城外兀自血战不退的那些军士,很为他们感动。大秦帝国是否施行暴政不谈,但这些铁血军人之所以能扫荡六国,确实是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和血一般的勇气。在领军将领已死的情况下,这些军人面对敌众我寡的态势,没有选择一哄而散,而是拼死血战。之所以宁死不退,是因为他们没有接到后退的命令。
眼见城外军士已经不敌,陈婴怒吼一声,“我去救他们。”他蹬蹬蹬蹬下了城墙,翻身上马,顺手从一名军士手中抢过一杆长枪,跟着大喝道:“谁愿与我出城救下那些军士。”
他话音刚落,剩下的那一百名秦军轰然回应,跟着身后又有无数人呐喊。陈婴扭头一看,正是平日里那些愿意追随自己的人。他来不及细想,告诉军械官打开府库,让那些百姓自行挑选军械,自己则先带着百名军士冲出城外。
英布正自大杀大砍,忽见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为首一人约有三十余岁年纪,虽然坐在马上但看起来身材也不高,只是神情严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英布纵马出了战圈,看着这人跃马靠近,抡起手中的大斧,一个“铁索横江”,斜砍来人,想一下子就把敌将给劈落马下。
陈婴在城墙上看过英布的出手,知道这个人不但力气大,而且出手之间还有三分巧劲,武功刚中有柔,是个难缠的对手。见寒光耀眼,陈婴不敢硬接,借着马向前的冲力,身躯后仰,躲过斜劈的大斧,手中长枪顺着来势直戳英布的右肋。
英布看见对方非但避开自己的巨斧,而且还能出手反击,心想这人武功不弱,至少比方才那两个人高明许多。只是看其装束不像是一员武将,想不到这小小的东阳县竟然是藏龙卧虎。
英布把马向左一带,避开来人的长枪,跟着就见这人也不回马,直接冲进战圈,长枪点刺之间,就将几个人戳翻在地,跟着大吼道:“将士听命,随我返回城中。”
这百名军士一番血战,此时剩下的不过六七十人,他们不得将令本以为今天必死无疑,不想陈婴出现,登时精神一震。再加上前来支援的百名秦军也都是正规军,战力不容小觑,两下合力竟冲出包围。
英布见这些秦军要撤回城中哪能罢手,他跃马向前,劈倒了几个人,直接冲到陈婴的马前,口中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东阳陈婴。”
英布听到回话一愣,他虽然在九江为盗,但是也听说过陈婴的名号,且知道这人乃是一名墨家弟子,平日里宽厚待人,很有威望。
就在英布愣神的一瞬间,东阳城中那些追随陈婴的百姓、乡民已经从军械库中取出各种军械,呐喊着冲出城来。
这些人虽然没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毕竟有几千人之多,远远望去也是黑压压一片。英布看看身后的自己人,估量形势今日就算血战到底也不见得能有什么便宜,当即把马勒住。“陈婴,我知道你乃是墨家弟子,今日我暂且放你一马,回城后告诉县守速将粮草献出,否则我英布还是要血洗东阳县。到那个时候,休怪我手下无情。”他说完,手中大斧一扬,带着队伍缓缓退后。
陈婴知道若论真实本领自己不是英布的对手,而今救人目的达成他也没有更多非分之想,带着那百名正规军卒亲自殿后,也徐徐推入城中。
英布和陈婴拨马后退的时候,二人几乎同时看到,远处的山岗上有几个人并马而立,在向这边眺望。不知为何,二人的心中都是一跳,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目光的锐利。
陈婴回到城中,迎来的不是县守好言的抚慰,而是他的一声断喝,“陈婴,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打开军械库,私自发放军械给百姓,你不知道朝廷有严令,严禁百姓持有武器吗?”
陈婴一惊,赶忙下马解释,“大人,事态紧急,外面贼人众多,单凭我率领仅有的百名军士恐怕难以解救被围的将士,卑职情急之下才想到这个主意,绝无有二心。”
“哼,谅你也不敢。”县守冷哼一声,“让那些百姓交还武器,严密封锁军械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