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皇帝胡亥第一句话就把李斯给问蒙了。他看着李斯,“赵卿已将各地上奏的军情与朕看了,确实狼烟四起,让朕不安,只是朕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先帝在世,李卿也为丞相,协助先帝处理国政,天下平安无事。现朕在位,对李卿也可为推心置腹,信任有加,将全部国政都委于卿家,何以天下盗贼四起,一个个都扯旗造反,进而让我大秦土地沦陷,国威尽丧呢?”
李斯有点糊涂了,这是什么话,难道造反的这些人还看谁当丞相不成吗?亦或是这些人造反的时候还要看看谁在皇帝的宝座上?也对,如果换做先帝在位,他奋发有为,日理万机,处处以大局为重,这些闾左之徒怎么敢造反,又凭怎么能造反,正是你二世皇帝登基以来胡作非为,先是无端清洗履职良好的地方官吏,造成地方吏治真空失衡,以致管理不善;接着你残杀手足,众多兄弟姊妹皆是你至亲手足,而你却丧失人伦,不念亲情,以致纲常丧乱;然后你闭塞言路,不理朝政,对谏言的忠诚大臣大开杀戒,以致忠良隐退,小人当道;随后你胡乱调兵,人为造成边防出现漏洞,只得再度征发民伕戍边,以致人家不堪忍受才揭竿而起;最后你横征暴敛,不管百姓死活,在天下民力已经力竭之时不知道休养生息,还大肆修建兔园,并且不准外地百姓食用咸阳附近三百里以内的粮食,你以为他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呀。李斯真想把这些话说出来,最后告诉这位什么都不懂的皇帝,造成这种局面的不是我李斯,就是你这位皇帝。如果不是我千方百计的协调,天下或许早就大乱了。但这些话李斯只能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说,不过若是让自己承认失责,这帽子未免也太大了,搞不好容易掉脑袋。
李斯当然知道皇帝胡亥自继位以来在深宫是闭门不出,对外界一无所知,今天的这番话毫无疑问是赵高唆使他讲的。既然皇帝已经问了,如何回答渡过这一关呢,李斯灵机一动,想出了办法。他不慌不忙给胡亥施礼,“陛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些军情奏报看起来万分紧急,但不过是地方官吏从未遇到此等事情,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故而夸大其词,想引起朝廷的重视罢了,臣已经派手下家将暗地里查访去了。”跟着李斯看一眼赵高,“昨日赵大人到我府上叙话,看见了这些军情书简,向我打听关东一线的叛乱究竟怎样了,我这才将书简让赵大人过目,想来是赵大人在陛下您面前摇唇鼓舌,煽风点火了。”
李斯好厉害,一句话就把矛头引向了赵高。胡亥扭头看着身旁的赵高,“赵卿,丞相说关东一带的情况并不严重,你却对朕讲形势危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高也没想到这李斯如此机警,竟能倒打一耙,赶忙躬身施礼,“陛下,臣对陛下所讲句句属实,您想想,就算那些关东各地的奏报有一些虚张声势,但三川郡守李由不同,那可是丞相的公子呀,他怎么可能说谎呢。”
胡亥确实看到了李由的那份书简,他在桌案上将这份书简找出,然后又看了一遍,“李卿,这份书简想必你也看过,里面确实写着‘贼军十万已至荥阳,城内三万五千士卒日夜巡守。无奈兵力悬殊,存粮也只可用数月,虽取胜挫败敌军攻势,但不足解荥阳之危,望速派兵增援。’的话,你又作何解释?”
李斯此时已经意识到赵高到自己府上索要军情书简是一个诡计,他确实机智百变,听完胡亥的话心中已有对策,当即道:“陛下,这份军情书简臣确实看过,但臣以为,这书简的核心内容不在于李由向朝廷求救,而在于他取胜挫败敌军攻势上。”
胡亥一愣,他毕竟年幼,心机智谋远远比不上李斯、赵高这样的老狐狸,一时间没能明白李斯话里的意思。他拿起书简又看了一遍,依然没看懂,脸上还是写满了疑惑,“李卿,你且为朕说说,为何这书简的核心内容是李由向朝廷报捷,而不是向朝廷求救呢。”
李斯是什么人,他这辈子最拿手的就是写文章,就连后世文坛巨匠鲁迅都曾经说过,“秦之文章唯李斯一人尔。”这样的大手笔,解释这几句话,让你顺着他的思路走还不容易。李斯微微一笑,“陛下可还记得前不久的关东谒者吗?”
李斯一提这个,赵高心里暗暗叫苦,他已经猜到李斯的意图了。胡亥当然还蒙在鼓里,他浑浑噩噩地点点头,“朕记得,当时那几个关东谒者利用先帝留下来的制度直闯朕的禁宫,将一些流民闹事发生的盗抢事件说成是扯旗造反,故意虚张声势,好让朕担心。但这件事与李由的书简有什么关系呢。”
“是这样的。”李斯此时已经想好了说辞,他看着胡亥,“当时关东谒者谎报军情,将流民作乱说成起兵反抗朝廷,陛下将他们斩杀后才知道真实的情况。只是这件事陛下知晓,但三川郡守李由却不知情,想来定是有一股流寇流窜到荥阳与李由发生战斗,被李由击败。三川郡是我大秦的门户,李由想必也深感责任重大,为策万全,他才写下这份军情书简,希望朝廷得以重视关东的形势。”
“那为何李由不直接向朝廷请功呢?”
“陛下,李由掌三川郡军政大权,击溃流寇进犯本就是他的职责,他又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