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不停地拍打着身前的御案,呵斥着站在丹阶下面的文武大臣。没有一个人应声,一是皇帝正在气头上,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二是每个人都很清楚,这种局面之所以发生,根源就在于皇帝自己。
秦军谍报系统运转依然高效,关东谒者按照先帝的部署早就将军情告诉您了,是您自己不相信,现在大军压境,您能怨谁。
可惜,胡亥并没有意识到错误的根源在自己,他发完脾气想起赵高的话,开始直接点名,“丞相,一国之政皆出你手,前些时日你所奏之事朕也无一不准。朕听说你把驻防咸阳的五万兵马全部调往三川郡,朕还以为这样一来贼兵剿灭指日可待,哪知现在贼兵已到了戏水,眼看就要站到朕的面前了,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你想让贼兵杀了朕吗?”
李斯预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赶紧出班,“启奏陛下,臣已调查清楚了,贼兵突至非是非是一日之功,就在不久前,驻守武关的将军还曾给朝廷上书,说南阳郡发现有大批贼兵,恐怕会危及武关安全,因此请求增援,如果那时候能够发兵,逼近戏水的贼寇就可以被挡住。只可惜……”
“可惜什么,为什么没有发兵?”
“可惜有人存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将告急文书给压了下来,以至于我们错失时机。”
胡亥大怒,“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随即他又醒悟过来,“李卿,这样的文书不是应该送到你处吗,怎么还有别的人能够看到?”
李斯抬头,“回陛下,正因为有人插手国政,以致政出多门,政令不行。”
赵高此时已经意识到李斯后面的话要提到自己了。果然,胡亥一问是何人,李斯立刻接话,说就是赵高赵大人。
胡亥目光刚转向赵高,赵高已经从班列中走出,他上前施礼,“启奏陛下,丞相污蔑之言实不可信。”
“不可信?”李斯冷笑一声,“我来问你,武关告急文书是否你手上有一份。”
胡亥看看赵高,“赵卿,这是怎么回事,各类公文政事应该送到丞相处,何以武关守将会给你送文公,而且还是军情公文?”
“陛下,我来回答吧。”李斯也看看赵高,“武关守将打听到陛下居深宫不轻易见朝中大臣,凡事都由赵高代为传奏,他担心军情紧急即便送到我处陛下也看不到,因此就写了两份,一份给我,一份同时给赵大人,希望赵大人看在军情十万火急的份上,能够早日面圣交于陛下,现在看来,赵大人是把公文给压下来了。”
赵高赶忙开口,“陛下,这公文确实送达我处,但臣想一来程序不对,担心武关守将是不是送错了,因此想核实一下;二来臣想这些事应该由丞相酌情处理,想来早有安排,因此就没敢打扰陛下的神思,还望陛下明察。”
李斯的本意是想通过这件事隐晦地告诉皇帝胡亥,不要再躲在深宫中不出来了,只有每天上朝理事,与大臣商议国政,才能解决出现的问题。而今你只通过赵高作为代理人,其弊端显而易见,赵高甚至有可能会假传圣旨,若到了那时,国家危矣。
李斯也知道如果过多的提及皇帝恐怕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因此他只把矛头对准赵高,但此时胡亥心中毒种已经深种,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考虑。听完赵高的话胡亥只是摆摆手,“这件事确实是赵卿失察,你接到公文理应与丞相沟通说明,念你是一番好意,不愿打扰朕的清净,这次就算了。”他转头又看着李斯,“李卿,如今事态紧急,贼兵旦夕将至,你可有什么退敌良策呀?”
李斯可没想到这皇帝如此信任赵高,自己就差明说赵高借着您不临朝的机会妄图控制朝政,不想这皇帝竟然无动于衷。这一刻,李斯心中真的掠过一丝悔意,他暗想倘若此刻是扶苏继位,事情哪能到这般田地。他还想争取一下,希望皇帝能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危害,不想他开口刚提赵高二字,胡亥猛地一拍御案,“李斯,朕现在是要你拿出御敌之策,不是让你在政事上纠缠不休,尔等都是辅助先帝开创功业的老臣,而今朕不过即位两年,你们就搞的盗贼四起,完全是你们镇压不力所致,难道你们想亲眼看着先帝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李斯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拱手道:“臣不敢,若如此,臣有何脸面见先帝。”
“知道就好,那就赶快拿出退兵的良策,这才是现在当务之急。”
“陛下。”李斯看着胡亥,“臣斗胆保举一人可退贼兵。”
胡亥哦了一声,他可没想到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李斯居然还能想出办法,这一刻他也觉得李斯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难怪先帝会器重他。“卿家保举何人能担此重任。”
“回陛下,就是少府章邯。”
“章邯。”胡亥口中念叨一句,猛地想起自己东巡时手下那个门客的话。他依稀记得那个门客当时是向自己告假,不想却一去不返。胡亥事后也回想过,意识到自己当时听了赵高的话想要清洗官吏,想来这门客知道那些官吏都是李斯的人,他不想卷入二者的纠纷,因此选择一走了之。只是那门客的话胡亥还记得,他当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