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斯言辞凿凿,坦然自若,胡亥心中一时间也没有了底。他心想,“如果真如李斯所讲,这是人家将军阵前的兵法韬略,我若贸然责问,一旦人家成功,我岂不是又闹出一个大笑话。”
胡亥脸上神色有些缓和,他继续问李斯,为何关东地区又冒出这么多的贼兵,且一个个都自立为王。
李斯见最大的一个罪责化解了,心中立刻有了底,剩余的问题对他来说就不是问题了。他再次施礼并告诉胡亥,说他打听过了,所谓的赵王和魏王,不过是陈胜部下搞出来的闹剧而已,这对大秦来说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一是说明陈胜内部已经发生了分裂,二是我们有了更为明确的打击目标。这些人不称王前我们除了陈胜还不知道该打击谁,现在好了,这些人自己跳出来了,我们只要荡平咸阳周围的贼兵,然后就可以兵分几路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了。李斯告诉胡亥,章邯已经有了计划,他已经让杨熊领兵三万从泗水郡一路进发,首先消灭的就是沛县的刘邦,至于章邯和李由,在消灭荥阳的贼兵后就兵分两路,先攻陈县把陈胜剿灭。只要陈胜一死,天下就无人再敢起兵闹事了。
这李斯可真能讲,他头头是道,条条是理,要不是胡亥被赵高蛊惑的已经毒种深种,对李斯抱有很大成见的同时又担心李斯势力过大的话,李斯今天的这番话几乎能将胡亥说的转怒为喜。
赵高并没有离开皇宫,他为了避嫌,也为了看看李斯到底还有什么应对的招数,只是躲在帷幕后面静耳倾听。李斯的这番话赵高全听见了,他暗自佩服李斯确实很有办法,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扳倒李斯自己是没有用的,无论自己出什么招,李斯都有办法应付,或许还能把祸水引到自己的身上。这样下去,时日一长,皇帝说不定会怀疑自己的目的了。看来要想对付李斯,就有让皇帝自己与李斯过招了,只要皇帝起了杀心,李斯是在劫难逃。
说也巧合,正在胡亥气哼哼的盘问李斯时,有内侍官进来禀奏军情,说荥阳传来消息,章邯大军和李由大军合兵一处,半日之内就收复荥阳,杀贼军首领李归,章邯在敖仓还亲手刺杀了敌军主将田臧,荥阳一线的贼军全部被歼灭,咸阳的威胁彻底解除。
胡亥听完这个消息看看李斯,心想,还好没多说话,否则真的会闹出笑话,让李斯误以为朕不识兵法。
李斯也是惯于见风使舵的人,他看胡亥面色已经转怒为喜,当即跪倒向皇帝贺喜,然后趁热打铁,说这一切都有赖于陛下对臣下的信任。
话说到这胡亥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只得褒奖了李斯几句。李斯趁势告诉胡亥,说他夙夜忧寐,对关东的叛乱深感忧虑,也想过很多次,怎么样才能让陛下您安心不为国家大事忧虑,同时还能让天下百姓不敢造反呢。
胡亥一听来了精神,这正是他想要的呀,因此赶忙询问。李斯早有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份书简递给了胡亥,这就是那份对后世流毒很深的《论督责书》,其文曰:
夫贤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责之术者也。督责之,则臣不敢不竭能以徇其主矣。此臣主之分定,上下之义明,则天下贤不肖莫敢不尽力竭任以徇其君矣。是故主独制于天下而无所制也。能穷乐之极矣,贤明之主也,可不察焉!故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者,无他焉,不能督责,而顾以其身劳于天下之民,若尧、禹然,故谓之“桎梏”也。夫不能修申、韩之明术,行督责之道,专以天下自适也,而徒务苦形劳神,以身徇百姓,则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贵哉!夫以人徇己,则己贵而人贱;以己徇人,则己贱而人贵。故徇人者贱,而人所徇者贵,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凡古之所为尊贤者,为其贵也;而所为恶不肖者,为其贱也。而尧、禹以身徇天下者也,因随而尊之,则亦失所为尊贤之心矣,夫可谓大缪矣。谓之为“桎梏”,不亦宜乎?不能督责之过也。
故韩子曰:“慈母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者,何也?则能罚之加焉必也。故商君之法,刑弃灰于道者。夫弃灰,薄罪也,而被刑,重罚也。彼唯明主为能深督轻罪。夫罪轻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是故韩子曰“布帛寻常,庸人不释,铄金百溢,盗跖不搏”者,非庸人之心重,寻常之利深,而盗跖之欲浅也;又不以盗跖之行,为轻百镒之重也。搏必随手刑,则盗跖不搏百镒;而罚不必行也,则庸人不释寻常。是故城高五丈,而楼季不轻犯也;泰山之高百仞,而跛羊牧其上。夫楼季也而难五丈之限,岂跛羊也而易百仞之高哉?峭堑之势异也。明主圣王之所以能久处尊位,长执重势,而独擅天下之利者,非有异道也,能独断而审督责,必深罚,故天下不敢犯也。今不务所以不犯,而事慈母之所以败子也,则亦不察于圣人之论矣。夫不能行圣人之术,则舍为天下役何事哉?可不哀邪!
且夫俭节仁义之人立于朝,则荒肆之乐辍矣;谏说论理之臣间于侧,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