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六年级的时候,那家店还不是火锅店,老板也不是现在的老板。当时是个寿衣店,远比现在这家店出名的多,出名的原因很简单。生人进店,全家死绝。那家店基本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每次做生意都会有个喷死在寿衣店前,死相很古怪,像是被人活活抽去了骨头,全身跟橡皮泥似的瘫软。七八年前出事出的太狠,我爸他们拉活的时候宁可绕个大远都不愿意在他门前过,太邪性。”
闻言惊得我一身冷汗,早早的打消了逗弄这个小的哥的念头。
这小的哥说得有鼻子有眼,实在是很难让人怀疑他在弄虚作假。但是我心里却一直有个疑影-七八年前他也不过十一二岁,正是不懂人语,自以为是的年纪。打架斗殴是义气的标志,在两块钱一小时的网吧敲着烟灰肆虐的键盘个屏幕另一头所谓的真爱你侬我侬是潮流。说白了,无知小儿一个,他说得话,能信吗?
小的哥倒是恢复了刚刚不苟言笑的状态,专心致志的开车,到了目的地,我下了车,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却正对上他怜悯的眼神,好像在无言的告诉我-祝你好运。或者更直白点-我看你什么时候死!
我再也没有勇气转过身去面对这家店。
这个说不清道不明却吞噬了无数人的性命的店,我几乎像拔腿就走。管什么同行议论,管他什么名声,活着要紧。
我终究还是割舍不下自己的面子,正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我还是强迫自己转过身,哪怕是抖如簺糠,也好过临阵脱逃。
不料却迎面看见了风尘仆仆的师兄,还有…多日不见的于水。
是于水!我以为一辈子再也看不见的于水。
三人,静默无言。谁都不想第一个开口,尽管谁的腹中都有千言万语相对彼此说。
原来,相对无言的味道是苦涩。
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只有于水。可是于水却像是赌气一般别过头去,甚至直接背过身,一眼都不看我。
怎么短短的这几日,我和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沧海桑田,竟是这般模样。
“呦!白爷,可算把你等来了!沈爷也来了!水爷您也来了!诶呦!这可折煞小人了!您说…”
没想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却是那讨厌的白鹤。只见白鹤身着一身黑衣,衬着他的稳重,倒是人模狗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和他一样的打扮,只是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不过看着身形像是他的弟弟。
我这行当,能被人放尊敬称一声爷的,莫不是有真功夫在身且降妖除魔无数的高手。有的同行穷尽一生也不过是被人称呼一句先生。
白鹤称呼我为白爷,其实严格来说是错的。一来,我功夫不到家顶多就算个天资聪颖的新手,二来,师父的两手绝活-堪舆、阴阳只传了我一手堪舆,看看风水,找找墓穴还成,遇到普通鬼怪自保也不是问题,但是捉鬼除妖,基本上我就是有心无力。这次答应了白鹤替他办事,无非是年纪轻不知深浅,说白了就是作死。我凭借的无非是师父的威望、兰爷爷的人脉、和爸妈的财力,实在是我们三人中最不堪的人。
但是师兄就不同了,十九岁入道,二十岁受入道大劫,第一次降妖除魔就诛杀了红衣女鬼,破了同行数年无能为力的难题。一时间声名鹊起。
至于于水…呵,他有这个地位我一点都不意外。
“场面话你也别说了,师父不发话我也不管你这破事。”
于水声音冷淡的开口道。这种语气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这几年任凭我怎么挤兑他,他都是一副奈我不得的模样,从来没有对我有一分的冷淡。可惜,从今往后,他最冷落的人,必然是我无疑。
我偷偷的看着他的背影,虽然还是一身禁欲的白,但是总有几分憔悴,有些形单影只的孤独。
我摇了摇头,想把于水请出我的脑海,再也不要出来。师兄却揽我入怀,一脸关切的问:“安安,你哪里不舒服?”
这一幕恰恰落在于水的眼中,没料到他在此刻回头我活像偷腥的猫被逮个正着,立马挣扎起来,却感到师兄暗自用力,不准我离开他一分一毫。
于水轻拧了下眉,随后嗤笑一声。
我抬头看了看师兄,眼中不禁有几分恼怒。却正对上师兄的眼睛-那么亮又那么难过。
我到底怎么了!这几天师兄没来我却没有像从前一般那么样的寝食难安,全然不觉有什么不对,我到底把师兄放在了什么地方。
修道者当成我这样也是没谁了,来收拾场子都能弄得这么儿女情长。
“三位爷,怎么在门口站着啊?”
白鹤一脸紧张,也不怪他成了惊弓之鸟。我们三个之间剑拔弩张,情感纠葛何足以与外人道也。他不明白,自然以为我们的怒气是缘他而来。
“我看看风水,你进去等着吧。”
我尽力的装作没事人一般开口,可是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底气不足的样子。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打醒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