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火无情,往往在须臾之间夺人性命。我下意识的蹲在了地上,保住了头,从远处看,我仿佛是在向这毁天灭地的大火乞饶。大火怎么会怜悯我?丝毫不曾放慢脚步的向我逼近着,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我这条不值钱的命。
“小白!”
是于水的声音,我回望身看着他,只觉得悲凉。
于水眦目欲裂,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什么他承受不了的痛苦一般。
见他如此,却不知道应该是悲大于喜,还是喜多于悲。于水,你应该庆幸我就要死了。
因为,我死了,你就有了安宁的日子可过,大江南北随你徜徉,天地万物随你看遍。从今以后,你都没有任何软肋,从今以后,你便可以安然修道。只是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我安心的等待着烈火焚身,不过就是一死罢了。甚至还带着几分解脱的意思,期盼着那一刻的到来。
活了小二十年,从来没这么期待过什么。
我甚至想,在过奈何桥时,最起码要看一看三生石上的字,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我这条命究竟要与几个人纠缠,我究竟要负多少人。
不曾想,师兄不要命的冲了过来,他抓着我的手甚至微微的打着颤,却初衷不改的把我从烈焰之下带向了另一个方向。
被师兄抱在了怀里,抱的很紧,就像小时候师兄带着重病垂危的我去找师父的时候似的,紧紧的搂在怀里。那一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只不过也只是好像罢了,我和师兄都回不去了。
我们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命局。
大火已经烧没了大半个店,我只能看着这家店铺在大火中灰飞烟灭,甚至只能看着,毫无解救的办法。
白鹤终究是所托非人,我终究是眼高于顶。
师兄没有放开我,我只是觉得颈间有一股湿热,我知道,那不会是血。可我也不想承认那是师兄的眼泪,为我而流的眼泪。
我推开了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渴求的怀抱,甚至带上几分抗拒,挣扎着从师兄的怀里逃了出来。
我白安既然活着,总不能一世都靠别人的保护。与其那样活着,我还不如死在火里。
师兄诧异的看向我,仿佛是无法接受一般。
我知道,师兄已经习惯了保护我,甚至是习惯了我对他的蔑视。如今,我突然间不需要他的保驾护航,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勉强挺直了脊背。
双目紧闭,默默请符。
水火不容,我倒是要看看是这妖火魔高一尺,还是我这天水道高一丈!
眼看这火已经将我们围成了个圈,不用三分钟,我们三个人一个都逃不掉都得葬身火海里。
于水倒是面无惧色,一副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浪荡样子。师兄面色如常,还是那副千年的冰块脸。这两个人,是不怕死,还是说根本不信我能够救他们逃出生天?
不信我也对,这两个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道行都比我高出一大截,他们两个都束手无策,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还真是有办法-水符。
天水乃是无根的狐泪,狐狸这玩意向来是任是动心也无情。现在的人大多对狐狸的印象不是昂贵的皮草,就是那聊斋志异里深情不寿的狐狸精。其实都有失偏颇,狐狸这类生灵,极其的聪明,她们从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的时候就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从来不迷茫,也从来不沧桑,它们明白要一样东西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潜心修炼,成佛成仙就要忍受千年孤独、百年雷劫,为情入世,生儿育女就要守人世间的桎梏、万般规矩。他们活得清醒,也死的明白。鲜有落泪,每一滴眼泪都是至真至贵的无可奈何的伤心泪。一滴可移天,一滴可毁地。更不要说整张浸在狐泪中的水符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师兄久久不曾言语,甚至连烈焰窜到了身边也不自知,火星溅到了他的袖子上,呼吸间就窜到了肩膀上。于水倒是好心,一把拉过师兄,又扯下来那半臂的衣袖。独留我一人面对这熊熊烈火,一眼的怜悯都没给我。
到底是于水啊…这么,清醒。也这么,无情。
于水活得明白,这样东西他再喜欢,只要发现自己承受不起,毫无得到的希望,他就会干净利落的放弃,纵然万般不舍,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恋。比如-我,我想这样也好,入道修炼不就是为了成佛成仙,超脱五行外吗?
水符难得,更难得的是请得了水符。我的功力原本就不算上乘,请个行云令都是勉勉强强。不想这水符倒是给我面子,一溜口诀念出来,顺顺利利的请了上来。一点都不卡壳,出乎我的意料。
师兄和于水也是一惊,似乎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眼见渐渐逼近的大火被这从天而降的大水浇了个透心凉。
大火灭了,我们三个人也成了落汤鸡。这家历尽沧桑的店铺也只剩了半面烧的焦黑的墙,一点也看不出几个小时前还是一家金碧辉煌的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