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之人,都是赶去住店,田小眉照样也是一个都不认得。他又热又渴,快步疾行,不多时便瞧见远处林中有一孤店座落着。那店门前鞍马嘶闹,各色人往来穿梭,自是一派喧嚣景象。
田小眉匆匆赶到门前,见那店上下三层,自有一番气派。待他跨步入了门,看见那大堂通透,二十来张饭桌均匀摆布,酒案成排,食客满堂,看得他不知往哪里去。
“这位好汉里面请!”一个跑堂的过来招呼道,领着田小眉到了柜前。田小眉给跑堂的看了卢府的纸封,那伙计满脸堆笑,问了田小眉姓名门派,粗略记了两笔,说道:“给您安排到玄字九房,在三层靠东头,因这两日人多,这房加上您一共住了四个人,得罪,得罪。”
田小眉连说没事,只问道:“我昨晚连夜赶路,走得太累了,有些饥渴,能不能把点东西来吃。”
那跑堂的又说道:“现已过了用饭的时候,灶上还剩几块面窝,您要不嫌弃,我去取去。”
田小眉连忙感谢,那跑堂的便去取了两块面窝,又与他倒了碗清水。田小眉端着水碗,走到厅里,只见各桌上坐满了人。放眼看去,都是些壮士模样,一个个精干彪悍,正大快朵颐,行酒换盏,不少人面红耳赤,身旁还放着刀兵。
田小眉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地方坐,只得又回到柜前,就着碗白水把那冷硬面窝吞了,又与跑堂的要了碗水喝了,把碗送回,道了谢,这才寻着楼梯上去。
待他上了三楼,见那各处摆放的都是些杂物,比不上楼下干净整齐,倒还自在起来。田小眉来回寻着房间,往那东头走,只走到顶头角上,才见那门上挂着个破板,刻了‘玄九’两字。
田小眉上前叩了两声,无人应答。待他推开了门跨了进去,却忽得听见房里有个声音唤道:“谁让你进门的!”
田小眉愣在当场,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往房里看去。待他稍能看清,才见那塌上歪斜卧着一人,身硕体肥,声若洪钟。那人见了田小眉,大声道:“你这小二,懂不懂点规矩,没看见老子正睡觉呢,却来搅和了爷爷美梦!”
田小眉不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人见他磨磨蹭蹭,不由得怒道:“非要爷爷动手赶你走?”说罢便作势要下床。
田小眉见他动了身,这才磕巴说道:“这位大哥,我不是小二。”那人听了,也不再往床下挪,停了身子说道:“那你是干什么的?”田小眉这才答道:“我是来住店的,老板告诉我住这里。”
那胖子听了这话,又仔细打量了田小眉一番,忽得哈哈大笑道:“怪我怪我!我看你老实巴交,还以为是个跑堂的小二。”
田小眉也笑道:“他们说这房一共住了四个人,大哥你来得挺早。”
“早什么。”胖子又回身躺回塌上,说道:“我也是刚歇下而已。”
田小眉又与他言语几句,那胖子爱搭不理。他见屋子里脏乱邋遢,便忙上忙下收拾起来。那胖子见了,似没看见一般,又往里缩了缩,也不知是睡是醒,没了动静。
待田小眉想找个地方放下包袱,榻上又被胖子占去大半,没了地方下脚。田小眉也不说什么,只从包裹中取出两匹麻布铺在地下,打了个地铺,便坐了上去,笑道:“大哥,我连夜赶了一晚上路,累得很。想在这里睡上一会儿,只怕打上呼噜吵着你,多担待。”
胖子这才起身,看见田小眉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心生愧疚,忙说道:“睡地上干什么?都是江湖兄弟,出来混口饭吃,一张床上挤一挤也无妨。”说罢他挪了挪身子,才把床榻露出点空来。
田小眉笑道:“睡惯了硬地方,床上倒还睡不着,不必管我,这里已不错了。”
胖子讪笑两声,爬起身来,待他正要说话,却听得“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二人慌忙看去,却见门外站了两个汉子,一脸阴沉,口中骂骂咧咧,正往里打量。
那当头一个汉子说道:“哥哥,这卢家真是欺人太甚,竟把咱们安排到这破地方。”
另一个汉子说道:“我看这外面破落得很,便知道里面是这光景,他卢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太过轻慢了吧。”
田小眉见了这两人,想道定是同住之人,连忙站起身来要去迎他们进门。还未等他近身,那两人见了他又开口道:“他娘的,你这小二倒会偷懒,跑到这里躲着睡觉来,没看见爷爷来了?快快去打两角酒来解乏。”
田小眉未曾想道这两人竟如此蛮横,当场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两人正要进门,却听见房中一声炸吼,直吓得他们汗毛倒竖。原来是那胖子大喝道:“呔!你两个不长狗眼的东西,不看看谁在这里,也敢进这门来?”
那两人这才望见这胖子,只见他身形巨硕,又被他怒喝吓到,一时间也不敢再进去,只问道:“你又是哪位英雄,为何张口就骂人?”
那胖子高声道:“骂你又怎的?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拱山豕曹梅生便是我。怎么,你两个也报个名来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