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热隐于地平线的末端,天空的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黯淡,凉风吹散了薄云留下如毛刷的印迹,几点闪烁的星光开始在那深蓝的天幕各处逐个浮现,暮晚之际,仿佛整个喧哗的尘世都慢慢安静了下来,在那空旷的荒漠之中,亦更显凄清。
达左与嗨比还在那绿洲之中没有离开,他们俩就在湖边坐了下来,说了很久的话。嗨比很认真地听着,趴在达左的脑袋上,跟一只融化的仓鼠一样,听着达左的回忆一边在脑袋里描绘出那幅久远的场景。
可是俗话正说,皇上不急太监急,嗨比固然很喜欢听故事,但它也还记得这一趟的正事是什么,于是便适时提醒道:“可是达左,现在不该是去找绯世的吗?”
“嗯……”达左沉吟半饷,回答说:“我也不是故意在这里偷懒啊,只是……我方才在上面飞的时候想通一个事情,说不定并不是我们找不到绯世,而是绯世不想让我们找到。毕竟当年她可是在亡灵之主眼皮底下偷走宝物的人物啊,如果是她自己想藏起来的话,我还真拿她没辙。”
嗨比一听就发愁了,“那咋办呀?总不能干等着吧?”
达左挠挠头,解释道:“也不叫干等,只是绯世需要我们给她一点时间……说起来,我也算是绯世本人的半个造物了吧,主人与造物之间总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可以将彼此的心情传达过去……所以,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并不只是简单的讲故事而已,更多的……是忏悔。”
“忏悔……?”
“嗯。”达左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从仰望天空改变为平视湖面,“虽然以前都是开玩笑说是我要原谅她,但实际上,一直以来错的都是我。我欠了她……很多。我的这一生,受了很多人莫大的恩惠,无论是我的恩师,我的战友,还是我的学生……当然,这其中就有嗨比你的一份哦。”
嗨比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客气啦。”
达左呵呵轻笑两声,说:“但是……在这其中,绯世给予我的帮助,其代价却又是最大的。”说着,他伸出手摘下脚边的一朵花,端详半秒,继而又道:“我,她背上了两个永世的罪名。”
“……罪名?”
达左微微颔首,道:“其一,便是因为窃取秘宝,招致亡灵败退而得来的名:死灵灾祸;而其二,便是以献祭万千性命为代价,召唤血海亡灵的罪过……后者的传说虽已尘封多年,可哪怕天下人都忘却,唯独她自己是不可能忘的。”他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绯世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不如说,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善良,善良到……哪怕牺牲同族的利益,也不愿让死亡蔓延。或许亡灵们的公主并不是生来就悲天悯人,但是她最终还是变成了那样的人,可哪怕如此,最终她还是不得不去做自己最厌恶的事情,这是不是命运,是不是一种诅咒……也许只有她本人才能完全体会。”
从达左的话语中,嗨比渐渐刷新了对绯世的认知,从以往的超凡脱俗,再到现在的有血有肉,或许,在某些时候,哪怕是绯世,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遇到开心的事情,她便会展露出让人难忘的笑容;发觉自己做错事了,她也会满脸歉意地跟你说对不起;看见你有些疲惫,便会想着法子来逗你开心;你欺负她了,她也会默默记在心里,等某一天机会到来,回以一桶冷水;遇到挫折,也会迷茫不安甚至害怕,她拥有自己的恐惧,但大多数时候往往只能自己承担,毕竟,如果你恐惧的是未来,你要如何说服他人理解自己呢?
心生愧疚的达左不由得拳头使劲,语气艰难地说:“恐怕现在,她也在害怕着的吧……一方面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方面又不能对外伸出援手,因为害怕波及他人。绯世在这样矛盾的心情当中到底独自度过了多长的时光呢……现在想起来,自从我把安洁从月球上带回来,遇见她的次数就越发稀少了,是担心自己的力量会对安洁造成不好的影响吗?还是亡灵的公主本能地惧怕来自女神的神威呢?亦或两者皆有?”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皱,“焚神殿里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幸福,威廉可以宅起来做实验,希琳可以周游列国救助众生,卡威曼虽说常年都在睡觉,但好歹有机会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国家,一天一天地长大……就算是我,身边也还有嗨比你,还有那帮孩子们,还有安洁,可是现在,就好像唯有绯世一个人……两手始终都是空空如也。我不是现在才有这种感觉,但过去的我不以为意,只有真正担心起她的时候,我才猛然发觉……时至今日,唯有她,还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偿还代价。”
此时,骷髅的忏悔似乎终于到达到了绿洲的某个暗处,在那里,因为痛楚而变得柔弱的身影颤动了一下,她极力忍耐着不发出哭腔,将自己的身躯蜷缩得更厉害了。
她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让达左的瞳孔放大了一下,好似感觉到什么,他嘴角带上了一丝苦笑,然后站了起来,拍拍上的沙子,转身往后方一座小针叶林走去。
“在过去,曾有一位女孩说谎了,她并不具有穿梭时空的能力,她只是带着不属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