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庐外面,是一方凸出悬崖的平台,悬崖前后是壁立千仞的石山,山石峻峭,猿猴不敢攀爬。抬头望不见山顶,只能看到半山腰上袅袅而行的云雾;低头看不清山谷,只能感受耳畔呼呼的风声。平台上,除了背靠山崖搭建的茅庐外,茅庐前方还有一方水塘,塘里长着密密麻麻的水藻,清澈的泉水映衬着天光云影,甚是稀奇。
姑娘已沿着一条山崖上的石阶小道迤逦而下,跳跃腾挪,身子要比天绫更为矫健灵活。落儿双脚踩在那些潮湿的石头上,身子紧紧贴着崖壁,双眼不敢往下面看。
“你去哪儿?等我一下。”落儿一面跟在后面,一面让姑娘等等自己。
那姑娘就停下来休息,等落儿靠近了,才往下走。石阶其实并不长,不过一百来米,两百来级。但因为上下落差较大,再加上两座高耸的石山间距小,谷中水汽充沛,石头潮湿,才显得更外难走。
落儿虽然武功尽失,但只要冥海龙啸不发作,基本的耐力还是在的。踏步离开最后一级石阶,他紧走几步赶上姑娘,自我介绍道:“我叫落儿,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落儿是你的名字?”姑娘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往前走。
“正是。”
“你姓落吗?”姑娘回问道,但她并没有回头,手上紧紧地攥着长矛。
“自小无名无姓,是师父给取的称呼。”
“我叫阿克拉芙。”姑娘回答道,她把长矛挺在胸前,警惕地目视前方。
“好奇怪的名字,好像来自异域。”落儿跟在阿克拉芙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此时,他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谷底的一片湿地之中,四周尽是茂盛的菖蒲。落儿问阿克拉芙道:“你这是要去哪儿?能带我去找出口吗?”
阿克拉芙轻声道:“荡云巅没有出口。”
落儿不甘心道:“是房子总会有门窗。”
阿克拉芙问落儿道:“你为什么要到荡云巅来?”
“我是被迫……”落儿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陷入到泥潭中去,双手在空中乱抓。阿克拉芙一听声音知道不好,反手抓住落儿的手臂,落儿的整个上半身已经快被泥潭吞没。
阿克拉芙将落儿拉出泥潭,落儿仍然惊魂未定。阿克拉芙指着菖蒲之中的一条石头小道,告诉落儿:“踩着石头走,就安全。”
经阿克拉芙指点,落儿才发现,菖蒲之中,有一条用石头堆叠起来的小路,小路很是隐蔽,弯弯曲曲,如果离开石头,就极有可能陷入无敌深的泥潭之中。
离开菖蒲地,又翻过一座丘陵,终于找到一条不大的小溪,满身泥浆的落儿不顾天气凉快,痛快地洗了个澡,连同误入荡云巅时已经干燥的泥浆,都一起洗得干干仅仅。洗完澡,才想起并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更换。这时,只见阿克拉芙爬上一颗大树,从树顶上掏出一包东西,从里面拿出一套兽皮大衣,扔给落儿。
一展开,竟然是一条完整的狼皮,鞣制得甚是粗糙。狼头上的皮毛也被完整剖了下来,缝制成了一顶帽子,还留着狼的威严。
原来,根据经验,阿克拉芙会事先在平时经常出没的地方,藏匿一些衣服、食物、武器等必需品,以防外出所需。
穿上狼皮大衣,之前那个清秀的大菩提寺少年,也有了几分荡云巅土著的味道。狼皮帽垂在脑后,倒也显得非常时髦。
阿克拉芙将落儿安顿在一座山神庙中,这是荡云巅仅有的一座山神庙。
此山神庙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墙壁由大小不一的顽石垒成,大的如水缸,小的如拳头。庙只有一间屋的大小,但却是三进深,分成前中后三个厅。朝南的前厅安放着一尊山神,鲜有香火供养,山神早已灰尘敷面。朝北缺少光照,阴冷潮湿,早已不知在哪年哪月坍塌了半边。唯有中间那厅,保全完整,尚可住人。
落儿并不愿栖身在这荒山破庙中,他打算跟阿克拉芙回去,说服阿克拉芙帮自己找到离开荡云巅的出口。然而,阿克拉芙在山林间东一蹿,西一钻,就甩开了落儿的跟随。面对错综迷离的山梁和山坳,落儿也找不到从面壁崖来时的路,只好沿着原路返回山神庙。
他只能大概判断,从面壁崖来到山神庙,大约需要走上两个时辰。
“把我安顿在这里,看来是并不信任我。”落儿在心里琢磨着阿克拉芙的动机。山神庙位于一座并不高的山头上,四周被更多更高的群山包围。
落儿坐在庙门口的石头台阶上,看着太阳日渐西移。群鸦在庙前赤柏上叽叽喳喳吵闹起来,他才起身,庙前庙后看了一遍,用树枝拂去了中间厅里的蛛网,胡乱打扫了一下,房间角落里有一个干草堆,落儿猜测,阿克拉芙应该偶尔会在这儿过夜,才留下了这个干草堆。
山里的夜来得早,深秋时节,寒意随着夜幕降落,落儿躺在干草堆上,有阵阵细风倒灌进来。
他对自己说道:“明天得先把那两扇破门修一下。”
自言自语着,落儿不自主地往草堆里钻了钻,裹紧了那身狼皮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