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轮红日,昏昏欲沉。
目力所及之处,是一条被夕阳染红的大河,大河蜿蜒,流淌无声。
此处离黄国国境线尚有二十里地,除了荒凉寂寞的大河外,只有同样荒凉寂寞的乱石弹。
如果天气绝佳,特别是一碧如洗的夏日雨后,顺着大河往东转弯的地方望去,能够隐约望见一道黑影。
那黑影巍峨雄伟,横跨大河两岸,正是黄国水门。
水门由巨大花岗岩堆砌而成,中间设置了水闸,可以水流,也是舟船穿行大河的一道闸门。
穿过高大的水门,就真正拥有三千年历史的黄国,一个比鼎家皇朝还要悠久的古老国度。
距离河滩不远的一处土岗上,几束白幡迎风飘动,白幡下面是一座新坟,坟上的泥土还透露着潮气。
坟前默默站立着四个人。
面对着黄蕙的墓碑,还有远处的大河,落儿的声音高亢有力,响彻云霄,他在背诵一首上古诗歌,送黄蕙最后一程。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躇……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躇……”
落儿声音悲戚,其余三人听闻,无不偷偷抹去眼泪。
然而,道上红尘,江中白浪,天地之间,逝者如斯,将再无回应。
霍乃奇抹了一把泪,声音哽咽,问天绫道:“落儿这唱的是什么?怎么越听越想哭,越听越想哭。”
天绫双眼通红,啜泣地回答道:“这是一首上古挽歌,叫《蒿里》,是专门用来给亡人送别的。”
霍乃奇如有所悟道:“原来如此,这上古的东西就是有魔力,连挽歌都这么神奇。”
陈银银默默伫立在霍乃奇身边,哭得甚为伤心,她蹲下身来,给坟上加了一把土,又用手掌夯实了。
轻声说道:“黄姐姐,一路走好,那边肯定没有阴谋,没有欺诈,没有痛苦和伤心。”
同一首《蒿里》,落儿反反复复吟诵了七遍,从怀中掏出一卷线装书,埋在墓碑旁边,又向墓碑磕了三个头,这才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有些东西带在身边,反而会睹物思人……离开了大菩提寺,就像离开了大树的叶片,四处漂泊,不知道哪里才是依托和归宿,凡界九洲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天绫握住落儿的手,想劝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落儿对霍乃奇道:“霍大哥,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办?又该去哪里?”
霍乃奇心中也是一阵茫然,见落儿一脸失魂落魄样,不忍心敷衍他,也不忍心刺激他,说道:“估计龙紫微,还有那没死尽的须弥四圣,还是会来找你,要不我们陪你回大菩提寺?”
天绫应和道:“也好,先回大菩提寺歇息一段时间。”
天绫考虑到的是,如今哥哥这番失神落魄,定没有心思谈什么复国复仇,不如先找到安全的地方,度过这一段时间再说。
落儿摇头拒绝,看着细浪翻滚的大河,说道:“过了那水门,就是黄国,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去一趟黄国吧,去看看,这个比鼎家皇朝还古老的国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霍乃奇道:“那也好,我们一起去,我也已经二十年没有去了,顺便去看看我的老朋友。”
霍乃奇口中的老朋友,就是黄国神医圣手陈妙芝。
本来寄望于陈妙芝能够医治黄蕙,如今黄蕙芳魂已去,去找陈妙芝,也就变得不再这么紧迫。
四人之中,除了年龄最大的霍乃奇外,其余三人都没有去过黄国,对黄国之行,还是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落儿对霍乃奇道:“麻烦霍大哥写一封给陈妙芝的信。”
“人都到这儿了,还写信给他干嘛?我带你去见他就行了。”霍乃奇不解。
“就我们三人去黄国,霍大哥不去,落儿有一事相求,希望霍大哥能够帮我。”落儿说道。
霍乃奇一愣:“我不去?小老弟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过了那水门,坐上黄国的快船,顺风的话,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到黄国都城永安,况且你们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多不方便,我们给你们带路,免得迷路。”
“霍大哥……”落儿将霍乃奇拉至一边,恳切道,“落儿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而这事只有霍大哥能够帮我,也只有霍大哥能够让落儿放心得下。”
见落儿说得极是诚恳,霍乃奇也认真起来,说道:“难道还有比保护皇脉龙血更的事情?这个霍某人就不能理解了。”
落儿道:“是这样的,落儿有两个同窗好友,在离开大菩提寺时,与他们二人在沙陀河上分开,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个落儿曾经跟霍大哥说起过。”
“这个你跟我说过,霍某人还记得。”
“其中有一个叫纪小白的,长得比我高一点,壮一点,也帅一点,当时分离时匆忙,落儿有一样东西交由他代为保管……”
落儿话说到此,故意停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