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她忽然就能动了。
甫得自由的佟温柔连忙踉跄跑开,戒备地回头盯着赫云琅,随时准备开展攻击。
她脑子里太乱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他眼中此时此刻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你刚刚说什么?"他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佟温柔用力去擦自己的脖子,想要将他留下的痕迹和味道统统抹干净,她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多年来十分少见地对他放了狠话:"赫云琅,你真让我恶心!"
赫云琅面色微变,忽然向她那边紧走两步。
佟温柔骇然后退。
她惊恐的模样让他猛然顿住,此刻的她竟对他避如蛇蝎,想到这个,眸子里终是染上了丝丝缕缕的伤痛。
"你??再说一次。"两人对峙半晌,就在佟温柔想要趁机落荒而逃的时候,听见他又一次开了口。
"你碰我,让我很恶心!"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歇斯底里。
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字字吼进了他的心里。
赫云琅身形摇晃两下,总算稳住没有就此倒地。
"我让你很恶心?"他突然笑得荒凉,晃悠着朝她一步步走去,"我碰你让你恶心?那以前呢?我以前要你的时候呢?"
他语气越发轻薄,散出来的气场越发危险。
他步步紧逼,不慌不忙靠近。
佟温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什么血衣什么血淋淋的照片,那些在此刻的赫云琅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惊恐,从内心深处生出来的惊恐。
就在他距离她三五步远时,佟温柔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用尽全力向楼上跑,跑进自己这些天睡着的卧室中,重重关上门。
可随之而来的绝望瞬间包裹了她。
赫云琅白天才和她讲过,这间房子的反锁坏掉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六神无主地搬了椅子过来挡着门,不是不知道这样不过是螳臂当车,可她找不到还有比椅子更大的物件了。
她和椅子并肩,紧紧贴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
好半天后,等她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了,门外却始终没有传来脚步声。
又等了一会。佟温柔稍微让自己放松,而后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慢慢打开一条门缝。
有夕阳的光打进来,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她松开手,跪着探出头。
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终于完全松懈,整个人软软地瘫坐在了墙角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心惊胆战地拿出来,点开。居然是赫云琅的消息。
--我出门了,你不用再躲着。刚才我失控了,非常抱歉,不敢奢求你能原谅,但至少不要怕我。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巨大的委屈倏然间袭上心头,她突然困兽般嚎啕不止,眼泪瞬间如注。
赫云琅并未走远,理智尚存,知道此刻不可以离开。他只是坐在车子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
可是尼古丁麻痹不了他了。
他的心还是那么难过,钝钝地疼。
也说不清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如果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了,那么看着他的她一定受到的惊吓更大吧!
像个变态。
他这样评价自己。
视线所及处是她的房间,漆黑一片,她为什么不开灯?她在干什么?在哭吗?
赫云琅头一次觉得房子隔音效果太好其实并不合适。
微信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心中阵阵忐忑,更多的是气,是对自己生的气。
这些天努力营造的美好氛围被他亲手粉碎,本来已经渐渐彼此靠近,可他却又一次将她推到遥远之外。
真想亲手把自己就此了结。
这些天以来,佟温柔很少做梦。或者即使有过,醒来也一并忘个干净,根本记不住。
她哭得太累了,便没力气再爬床,亏得地板上铺了厚厚的毯子,于是身子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梦了。
梦里的场景像是续接的上一章节--让她想想,这接的应该是,离婚当晚的那一场噩梦。
还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以上帝的视角看着他们。
他们最终也没有跳下悬崖,他开车将她带回来,路过超市,她还想着出门前母亲叮嘱过的话,"在这停一下,我要去买酱油!"
旁观的人啧啧称奇,这难道也可以接得上?
"我的钱呢?"她在车里胡乱翻着口袋,她口袋里明明是有钱的!
佟温柔想,也不是完全一样,起码她没钱了。
"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等会还给你。"她声音那样清晰,一点也不遥远。
没有人回应她。
佟温柔极力看向驾驶室,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