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工院就是个院子,距离繁华的棋盘街不远,门前却冷冷清清,有条狗从偏门溜出来,翘起后腿,想要向张大真的腿撒尿。
没等张大真躲开,沈月如已一脚把这条狗踢飞,听得那狗的惨叫,张大真觉得这一脚绝对不轻。
张大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要想自己证明她不仅能自如活动,还要比普通女子更加灵活?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过,若是原主,恐怕根本不会去想这些东西看,反而会鼓掌叫好。
张大真不动声色,跟着两女走进大门。
绕过影壁,院子已现出全貌;这个院子像个缩小版的校场,两旁的兵器架垒立,土地犁得很平整,脚踩在上面只觉得地面结实紧凑,练习时脚掌对力量的运用很容易控制。
这上面却只是修饰,完全没人在上面活动的痕迹。
张大真看着,皱眉道:“小武呢?”
小武是师尊的独子,一天不舞刀弄枪脚板痒,这个空场上每天都有他的影子。
“死了。”
沈月如吐出两个字,向里院走去。
死了?张大真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好,原主人或许对武工院的一切都很有感情,但他也不过是继承记忆,对这些人没有情感,若不是名册,他是不会跟这两个女人来这里的。
看着他愣在原地,脸上表情难明,阿翠的语气缓和下来,道:“小武没死,只是去闯荡江湖,至今未归....”
沈月如语气有了一丝怒意:“三年没有音信,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阿翠立刻闭上嘴,眼睛却溜溜在张大真脸上转,好像在打量他是不是真的伤心难过。
沈月如道:“别磨磨蹭蹭的,跟我来吧。”
过了两重跨院,发现松竹梅岁寒三友每个院子都有,正房门前摆着两盆秋菊,正烂漫的盛开着;一个妇人半蹲在花盆旁边往花盆里浇水。
看到这个妇人,张大真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穿着淡蓝色的薄纱,甚至隐约能看到薄纱内那洁白的胴体,头上戴得饰物不多,却衬出一种轻盈的美。
“师娘!”张大真轻声唤道。
妇人侧着脸,此刻转过头来,立刻就露出一张极美的脸,倾国倾城的女人绝没多少,世上哪有那么多城池可倾塌?不过至少张大真觉得自己这师娘实在是比唐香兰美多了。
岁月并没有给她带来衰老的痕迹,反而把她衬托的如同水仙花一样娇艳如兰。
她的娥眉微微挑起,动人心魄的眼眸发出激动热切的光芒;她穿着木屐,洁白的脚就暴露在秋风中,她三步并成两步,踩得地板“哒哒”直响,下了木廊,踩在石子路上,目光紧紧盯着张大真。
她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张大真的脸,眼中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道:“大真,你回来了!”
或许是太过激动,她距离张大真很近,张大真甚至闻道她呼出幽兰的气息;鼻翼动了动,张大真装作也十分激动的样子,一把抓住师娘的柔荑,动情的道:“师娘,我回来了。”
阿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低低骂了一句什么,沈月如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娘,师尊现在情况怎样?”
师娘的脸色沉静下来,淡淡的道:“还好。”
沈月如嘎声道:“二师弟刚刚回来,急着见师尊....”
师娘笑了笑,道:“跟我来吧。”
她从张大真的大手里抽离,转身开门,不知怎地,张大真觉得她转身时似乎眼里有着别的意思。
屋子里很明亮,卧榻上垂着厚厚帘子,把亮光隔开时,仿佛也让那帘子里面的咳嗽也变得低沉许多。
撩开布帘,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就映入眼中。
朱存算是皇亲,但血缘关系很远,跟当今皇帝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但还是得以从父亲那里接过武工院的官印,现在他的情况有些不好,甚至可以说,不好极了。
他的脸色已呈现死人的青灰色,双目浑浊,喉咙里不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嘴里仍然不停反复念着:“竹梅,竹梅....”他念的是师娘的名字,师娘就快步走过去,双手抓着朱存的手,道:“阿存,我在....”
想起记忆中师尊的风采,张大真实在想不到短短相隔四年,正值壮年的师尊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月如站在他身后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长者在,不远游,何况师尊已经这个样子,你若还有一点良心,从此以后就该侍立师尊左右。”
张大真也和师姐师妹一样,是流落在外的孤儿,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因此师尊可以说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至于续弦的师娘...张大真隐隐觉得这个师娘不太简单。
看着师尊,满脑子却都是师娘那裹在薄纱里若隐若现白皙的身体,张大真愣了愣神,见到阿翠越发涨红的脸蛋。连忙低声道:“师尊得的是什么病?”
沈月如黛眉皱起,低低的道:“不知,从三月前就得了这病,情况一天天恶化,就连最好的郎中也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