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的眼睛发亮,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可以被人发现的地方;他看着屋内,那双眼里愤怒而又不齿,似是两把剑,在刺着冯西陆的心脏。
一个赤裸的男人和一个被他翻得衣衫凌乱,失去意识无法反抗的女人同处一室,还是在一间阴暗而又逼仄的柴房里;这一幕难道不是冯西陆自己给自己制作的?他此时此刻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来者的衣衫鼓鼓囊囊的穿着,领子袖口都油污污的发亮,这种人冯西陆以往是很看不上眼的,他一直在想,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当然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但这个人虽然衣着邋遢,脸上也满是皱纹,却从里到外发出一种凌厉的气息。
“你是捕快?”他道。
“我是捕头。”冯西陆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刀,更正他的语病,他没有看这个人,他已从这个人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所以他明白双方目光交错的一刹那,就是交锋的开始。
但他现在并不想动手,至少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动手。
于是他道:“你是来找捕快的?你若有冤屈的话,可以去县衙,敲鼓;或者找人写讼状,交给我,或者交给衙门中的人,当然,如果交给其他人要使点银子你的讼状更快的呈上去。”
这人的手已按在他的剑柄上,听到冯西陆的话又慢慢垂了下去。
冯西陆也把刀放回去,放到窗台上,道:“你如果是来找我的,至少让我穿上衣服。”
这人缓缓道:“这里有衣服,但都是女人的衣服。”这里是宜春院,当然很少有男人的衣物。
冯西陆不由得瞟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过去的女人,他也放缓语气,道:“总是有男人的衣服的。”
他转过身,拿起刀,看着这人道:“你等我。”
这人就等。
这人退后十步,直到背后抵到一颗松树上,身体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他确实在等,冯西陆路过他的时候偷偷看了看他的脸,他苍老的脸上浮现着难以形容的冷酷与萧杀!
冯西陆只觉得骨骼都在跳动,他不知这是为什么;他已离开,他此刻若想走立刻就能走,远走高飞再见到这个人,但他不能走,无法走,他已让那人等他,他若走了,他岂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冯西陆把龟奴的衣服偷走了,穿在身上,总觉得有点难闻的气味,对于他这样喜欢整洁的人来说,这是在有点让他难过;不过他整洁只是习惯而并未上升到排斥其他习惯的嗜好,所以他只是略微的觉得有些不适应而已。
他穿着这身青色的皂衣,踩着云鞋,挽着袖子,他不忘摸了摸刀柄,这刀柄似乎能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个寄托他日渐冰冷的骨头变得炽热起来。
柴房围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这里的墙很高,树更高,从墙的外面只能看到墙里的树。冯西陆站在院子外。他额头有汗水流下,这种感觉似有惊惧,似有兴奋,他之前在京城破获的九宗大案时也有这种感觉。
他走进院子,已设想好之后一切的交手场景,但当他看到这人的尸体时,紧张的气氛立刻变得诡谲难辨。
这人竟死了,他躺在松树下,嘴巴大张着,舌头发青,眼珠似乎要跳出眼眶。冯西陆震惊,他无法不震惊,这人绝不是稀松平常的武林人士,光是看他那双满是老茧,青筋虬结的手,谁都该明白这人的身手已逼近天下十人榜的程度。
谁杀的他?谁能杀掉他?
他俯下身子,仔细检查着这人,墙上却又站立着一个黑影,这当然也是个人。
他才到这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肺子已被他压缩到极限,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奔向此地,想要制止这场殊死的搏杀,但还是晚了。
冯西陆看到他穿着自己的公服,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事,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冯西陆再次震惊,他的嗓子还从未如此沙哑过,好像匆匆赶来的不是墙上那人,而是他自己。
张大真已从墙上跳下来,他深深叹了口气,道:“他是因为我才来的。”
冯西陆点了点头,他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生气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之外没什么帮助;他道:“他来找你做什么?”
张大真扯下后背背着的一把用布紧紧裹着的剑,道:“你看。”
冯西陆就看这把剑,他已明白,他道:“这必然是紫轩。”
张大真道:“他以为这把剑在你身上,然后来找你,他就是这把剑的...原主人。”
冯西陆道:“大概人都以为是我杀的他,包括你。”
张大真道:“所以你一定会把他的紫轩据为己有。”
冯西陆叹了口气道:“所以那些原先追杀他的人就会把目标转向我...我就知道你只要让我做事就一定没有好事,你知道现在我想做什么?”
张大真把剑递给他,他就接过这把剑,背在背上。他道:“你为什么把它交给我?”
张大真道:“如果你现在想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