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真推门进屋的时候,发现冯西陆把刀放在桌子上,人坐在椅子上,锦帕在他的手上;他就在这用这紫色的锦帕在细细的擦拭着刀锋。
冯西陆的性格与屠刚截然不同,就算你逼他说话,他如果不感兴趣也不会张嘴。
他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像是一件机械,他的两条手臂就是机械臂,在用精准而刻板的角度和力度擦拭着刀锋,这反而有一种秩序井然的美感;张大真没有长着双发现这种美的眼睛,他现在只是感觉冯西陆屋子的气氛实在可以说是压抑了。
这难道就是他平时住宿时的习惯?张大真忍不住设想一下,他立刻发现若要自己在这个房间住上一晚,实在是比让他进冰河里捞鱼还要难受十倍!
冯西陆住的地方仍然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屋子里很整洁;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桌椅板凳衣柜床,这就是他的东西。
张大真坐在床上,道:“我如果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你会不会回答?”
冯西陆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看他的刀,他的刀锋在阳光下晃人眼目,好像随时会暴起伤人。
张大真似乎没看到这刀锋上摄人的寒芒,道:“你平时洗澡去哪里洗?”
冯西陆停下手里的活儿,不过仍攥着刀把,慢慢道:“县西的大庆汤。”
“大庆汤”大概是洗澡的地方,张大真点了点头道:“我怎么没看见你的盥洗用具?你不会洗脸洗手也要去大庆汤去解决吧!”
“洗脸的盆子和刷牙的毛刷都放在井旁边。”
“井呢?”
“院子里。”
“这院子里可没有井。”
“我说的是大庆汤的院子。”
张大真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此刻已有些想用一语成谶的成语来形容冯西陆的回答和自己的玩笑了。
冯西陆缓缓道:“你为什么不问你最在意的那件事?”
张大真的眼睛里露出复杂的担忧之色,道:“其实我最在意的是你为什么越来越像关冷松了。”
冯西陆其实也在思考,但他的思考却不能说出来,人的有些想法,思想,存留在脑子里身体内部时这种思想是崇高而又高贵不允许玷污的;但一旦你把自己复杂的想法暴露出来,得到的却很大可能是嘲笑与误解。
人如果想要交朋友就会得到许多,但交到一个能成为知己的朋友却无疑很难。
冯西陆张了张嘴,把自己的想法隐去,道:“我见到了唐门的人。”
张大真点头,他早已想到那半盲的老人和唐笑一定是唐门的人,老人半盲,唐笑的牙是假的,因为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那么整齐,那么洁白的牙。
张大真皱着眉头,“她当然也是唐门七花中的一朵。”
“大概是吧。”
“你用于海石换回了不连山缺?”
“嗯...之间没有什么风波,对了,唐笑问了你的名字。”
“你说了?”
“说了。”
张大真叹了口气,道:“她想必很难过,得知自己的情郎是害死自己大姐的凶手,她岂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冯西陆本来板着长脸,此刻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张大真脸色变了变,变得很难看,道:“她...”
冯西陆指了指张大真的脸,笑道:“她当时的脸就和你现在一样,眼睛里还有愤怒的怒火!我看得出她肯定恨死你了。”
张大真轻轻的无声笑了,这笑容当然并不愉快,而是十分苦涩;他喉结蠕动几下,情绪已有些低落,喃喃道:“这岂非是我自找的....”
“女人心海底针,说不定她只是不愿在我面前表露出来一些东西罢了...”尽管知道可能性很小,冯西陆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出声补救道。
张大真忽又来了精神,道:“你说的倒是没错,像你这种三十多岁还没摸过女人手的老处男,还老神在在的分析女人的心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以解女人的人都会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冯西陆忽然有些后悔,他现在的脸色也像是踩到狗屎一样难看了。
张大真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的紫色锦帕,嘴角已露出讥讽的笑意。不是真正的朋友是不会露出这种笑意的,冯西陆苦笑道:“我抓住的也不过是一张锦帕。”
张大真道:“她作为那种地位的人,本就与你个小小的捕头不是一路人。”
这话说的有些重,冯西陆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慨然道:“人活在世,怎能事事都能如自己所愿?”
张大真点头附和道:“就算是皇帝,不也不能自由自在?”
“噹噹噹。”
门外有人在敲门,冯西陆还没有起身去开,那人敲了几下门竟然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凡是看屠刚的人第一眼一定都会去看他那颗引人注目的光头,那实在很像是一颗光滑的珠子,但此刻这珠子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