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得是梦便好
天上低昂依旧,人间儿女成狂。夜来处处试新妆,却是人间天上。
不觉新凉似水,相思两鬓如霜。梦从海底跨枯桑,阅尽银河风浪。
———《西江月》
“轰隆隆——轰隆隆——”巨大而耀眼的一道白光射在弦歌楼上,雷声在灰暗的天宇上空响彻不绝,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就要呼之欲来。
“贱人,说,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那老不死的李仙泉了?”弦歌楼的三楼厢房内,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呵斥声,伴着女子的哭声,与雷声相应。
只见厢房内,灯火通明,那中年男子正将女子扼住脖颈,直逼到冰凉的墙壁上。那男子着一身棕色华袍,粗得过分的眉毛上有一个依稀可辨的类似于五角星的印记,以致于将整个额头深陷下去,面目很是狰狞。那女子一头秀发正凌乱地披在她绛红色的衣裙上,双手冰凉,正抓在那男子的手上,脸上已是梨花带雨,像是无尽的悔意,有像是满心的哀求。她张口几乎是哽咽道:“星河,我……对不起……饶了我吧……再不会有下次了。”“哼,下次,有多少个下次?贱人,你到底要骗我多久……江梅引,我告诉你,老子今天忍无可忍了……”那男子说完,握紧拳头,转身去剑架旁迅速拿了兰若剑来,恶狠狠地架在那叫做江梅引的女子的脖颈上,狰狞着问:“说,那老东西在哪儿,我定要亲手送他上西天!”江梅引惊恐而坚定地说:“我不知道……星河,你……你千万不要去找他的麻烦……”那男子大笑一声,将房门震得簌簌作响,开口道:“怎么,你怕我堂堂哀牢山雪衣堂堂主都杀不了那个老东西吗?”他虽然看似轻松地夸下海口,但眉角,分明在渗着冷汗。忽然。他看了看江梅引,将剑再刺入几分,奸笑道:“纵是杀不了他,杀了你,也等于毁了他一半,到时候我再将他千刀万剐……现在嘛……来吧,贱人,快快受死!”话未说完,只见凌厉的剑光一闪,江梅引的脖子上已是一圈极细的殷虹血迹,她竟硬生生地倒了下去,连叫声都来不及喊就一招致命。那抹红色迅速地扩散在金黄色的华毯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苏星河正得意地擦拭兰若剑,忽然,窗外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啊——”声,一个小小的暗影一闪而过,他立马警觉,大喊一声:“谁?”便拿起还滴着血的兰若剑,开门追了出去。
此时,那雷声连续轰鸣了三声,豆大的雨点不偏不倚就在这时倾泻而下。湿了那弦歌楼的屋顶,也湿了那小小暗影的衣袖。
一双光脚丫正踏着雨水“啪啪”地跑着,略显稚嫩的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惊恐和害怕,一头和她母亲一样秀发也来不及束好,乱蓬蓬地在夜风中四散飘舞,连那小小的心脏,也是一起一伏地,仓促而动。这十三岁的小女孩边跑边抱着头不断摇晃,似是不断回忆刚才那亲眼目睹的血腥的场景,又不断地不肯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她父亲,竟然……竟然杀了她母亲么?
苏星河业已看清,那在大雨中狼狈逃跑的,正是自己的女儿,不,也许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苏宫秋。不知脑子里又涌出了哪一股邪念,握紧了手中的兰若剑,迈开步子,急速而追。
苏宫秋正气喘喘地跑着,本已经全身疲软,忽然听见身后愈来愈有力的步伐,便心惊胆战起来,大着胆子回头一看,苏星河已离她不远,也在狰狞的看着她。她的心里蓦地一紧:“怎么,爹爹这是怎么了?也要把她逼上死路吗?算了,也顾不了许多了,逃命要紧!”于是她便发力拼命狂奔,也许是天色太黑,也许是雨景模糊了眼睛,她只觉眼前一黑,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已踩空,顺着一块巨大的山石向崖下滚去。雨幕中的“啊——啊——”的惊叫声在寂静的山中环绕不绝,越传越远。
苏星河提着剑在这方山崖前站定,用犀利而带着戾气的眸子向崖下看去,笔直的山崖一泻而下,连黑夜都掩盖不了的陡峻阴森,一眼望不见底,身体只要向前,便会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这种扑面而来的地狱之意,就连他堂堂的一山之主,也会害怕万分。他连忙向后仰了仰,自思:“刚才未见那小女娃的身影,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他,又怎能逃得了我哀牢山的万丈深渊?”想到这里,不禁对天长啸,眉角的那团愁云渐渐舒展开来,于是那双眉,也愈显得细密,随着“哈——哈——哈——哈……”的大笑,将那副狠心的面孔勾勒得更加棱角分明。
长啸惊起了一只离群的孤雁,径向崖下俯冲而去,“嘘——”地一声,又奔飞而上,划过天际,划破黑暗,奔腾,辗转,一直到天明,日安,方才安静。
已是清晨,天蒙蒙亮。苏宫秋正躺在一处河滩之上,四下里都被乱石包围。她只觉得全身酸痛,身子像块铅似的被吸在地上,双手双脚不听使唤,不能动弹。潜意识里像有什么东西在啄她的脸,尖尖的嘴里流出凛冽的甘泉,真是又痒又舒服,她慢慢睁开眼,发觉天已放晴,蔚蓝如许,等再要放目远眺时竟和一只黑雁四目已对。那黑雁身子足有四尺来长,黑光油亮,巨大的翅膀有频率地扑扇着,绿色的眸子里放射出一丝爱抚和温柔。那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