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众人正团团围着的便是村长,更准确地说,是围着村长摆出的那一张小书桌。
小书桌上,堆放着一大沓被剪成了长条的红纸,红纸边上是砚台,还有一个装着各种散装或整合香烟的小盆。
但见村长一脸笑容,笑呵呵却又试图保持镇定与威严,因此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和谐。
他正挥毫泼墨间,我就挤进人群前方,想看看他具体在写着什么。
我一走近,他的“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恰好已经写完。
村长拿过较短的红纸正准备写横批,一瞟眼间看到了我,呵呵一笑:“大才子来了,给叔说说这横批写什么合适。”
我此刻已经恢复了清醒的神志,一听村长问道,也乎他言语中的挖苦之言,道:“这横批不就藏在这上联之中吗?用‘春色满园’就恰到好处。”
村长哈哈一笑:“才子就是才子。”说罢在较短的红纸上写下“春色满园”,然后递给一旁等着人。
那人接过村长的联,就如拿到宝贝一般,用嘴不断吹着气,想要将墨汁吹干,然后带走。
村长愠怒道:“看你个急死鬼,在边上晾一晾都等不及,非得要用嘴去吹。”说罢却也哈哈一笑,似乎对别人珍视自己的墨宝十分得意。
那人傻傻一乐:“村长,您写的字那是全村人的宝啊,眼下这春节就要来了,能不着急吗?您看这后面等着的还有多少人啊?”说完之后从兜里掏了一盒黄果树香烟,恭恭敬敬犹如祭拜神佛一般放进了桌子上的小盆里,呵呵道着谢走了。
这人前脚刚走,下一个人急忙补上缺位,一脸堆着傻笑道:“村长,轮到我了吧?”
村长一看老人是村里的鳏夫洋狗,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轮到你,倒向是他娘的赶着吃饭一样,歇一会都不行?”说着拿出打火机,却没有从口袋里掏烟,也没有从桌上的小盆里拿烟。
洋狗伯一见这情景,赶快从口袋里拿出烟来,递给村长,然后以迅捷的姿势划燃了自己的火柴,给村长点上。
我在一旁看着还未被人取走的一副春联,只觉得村长的字圆润饱满、藏锋甚深,但在书写时也许是因为大意和草率,结构还稍有不足。
我不自觉地生出了勇气来,对村长说:“叔,要不您歇歇,我来写上几副,如何?”
村长一听,不置可否,末了说道:“那就试试吧。”
我稍微挽了挽衣袖,铺开红纸,心里想着要写上一副什么,一边想着一边拿起毛笔毫毛饱蘸墨汁。
抬头扫视了洋狗伯一眼,念及他一身孤苦,至今无儿无女,也不知今后还要蒙受多少苦难。心里一计较,挥毫写下上联“年年顺景财源广”。
众人见我写完,起初质疑的眼神随着我递给洋狗伯的上联转移,一下子变得崇拜起来。
众人皆称赞:“不错不错,的确是一手好字。”
众人的赞叹声,大概也是缘于村里几位称“有些文化”之人的称赞,在这几位“有些文化”之人的称赞下,众人尽管未必能知晓这字究竟好在那里,却也不想让自己背负“不会欣赏”的土包子骂名是。
于是,众人就如跟着起哄一般跟着附和:“好字,好字。”
一旁的村长从洋狗伯手上接过上联一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才子还是才子,在接着写个下联。”
我心生得意,接着笔走龙蛇,写下“岁岁平安福寿多”。
众人接着看下联,再看看洋狗伯,有人不禁大声念了出来:“‘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真是好联啊,意思好,字也好,都好。”
一人品鉴完,众人接下来又是一阵夸赞“真好、都好”……
有人甚至突然记起了我的曾经,说道:“毕竟是大学生,就是有才。”
我听过也不禁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刚才出门时那种紧张急躁呼吸急促的感觉一下子不复存在。心下暗忖:“也许那些逻辑性极强的知识和技能我确实已经忘记了,但是,书法毕竟已经成我的习惯。曾经练习了十几年,一直都颇有成果,甚至在大学时,我的一副毛笔书法作品还获得了大学生书法竞赛的一等奖,得到了省书法协会会长的赞扬。”
想到此处,又不禁悲从中来,曾经的美好已经是过眼云烟,现在,我又怎么去证明自己是一个有价值之人呢?
正思索间,村长催促道:“小林,还有横批,横批没写呢,你洋狗伯还等着呢。”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至少在此刻,我的确有些受宠若惊了。多少年了,我的名字一直是被叫做“疯子”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外人叫那个我曾经听过很多次却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听过的真正的名字“小林”了。
我极力忍住泪水,在较短的横批红纸上写下“吉星高照”四字。
众人一见我写就的横批,又响起一阵赞叹之声。
村长干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小林,你已经多年没出山了,现在也是时候帮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