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昌大哥却急了:“我们来反映问题,我们犯了什么法?凭什么带我们到保卫处?”
中年胡须男依然十分平静,就如见惯千军万马的将军:“在省政府门前大喊大叫,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有可能对省政府的领导不利你们到保卫处接受核查,如若你们果真是反映问题的,等核查之后,我会带二位到信访局你们去反映。√”
世昌大哥给我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丝毫不肯退让:“我们需要直接面见省里的领导,如果到信访局反映了,信访局的又把我们的问题下放到市里、县里甚至是镇里,我们反映的问题就得不到解决。”
胡须男捋了捋嘴角上的胡须,那胡须不算长,他却捋得十分自然,那似乎是他的习惯,他一边捋虎须一边不改平静地说道:“那么问二位,你们所要反映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我急忙说道:“我们要反映的问题就是请政府制定相关政策,制止有人遗弃女婴,我们的口中已经喊过了。”
胡须男怔了一下,旋即问道:“请问你们是属于哪个部门的,或者问二位是什么身份?”
世昌大哥摇头晃脑,看了一下胡须男,脱口而出:“我们没什么身份,只是普通的百姓,向政府反映问题是每个中国公民都享有的权利。”
胡须男笑了笑,说道:“不错,不错,这里人多,不如就请两位到保卫处,我们再慢慢了解你们所要反映的问题。”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正准备答应,世昌大哥却瞪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大声说道:“不行,我们就要等省里的领导来了他们亲耳听到我们的呼声他做出承诺,我们才能放心。”
高分贝的音量传开很远,围观人群中的嘈杂声响起,有些声音稍大一些的人说的话已经被我们听见,有人说:“看来他们两人所反映的问题果然不小。”
另一人说:“就应该让省里的领导亲自出来,不然我看问题的确很难解决。”
我们听到了,胡须男也听到了,他的脸色不再平静,犹如千年的湖水经风一吹,有了一丝波澜,我已经看到他眼神中射出的寒光。
这时,有个士兵跑到他的旁边:“报告。”
他偏了一下自己的头,那年轻的士兵就把手附在他的耳朵旁,轻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只听他大声说道:“两位,如果再不肯跟我到保卫处,我只得强行请两位过去了。”
世昌大哥却丝毫不惧,依旧高声说道:“反对遗弃女婴、反对重男轻女、反对歧视……”
口尚未喊完,只见胡须男的右手一挥,围着我们的二十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已经把我和世昌大哥牢牢地抓住,我们丝毫动弹不得。
世昌大哥的嘴里兀自大喊大叫:“政府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是来反映问题的,我们无罪,反对遗弃女婴、反对重男轻女、反对歧视女性……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们、我们无罪。”
我一听之下,尽管心上紧张,却只能说服自己和世昌大哥的步调保持一致,于是,我也大声叫道:“反对遗弃女婴、反对重男轻女、反对歧视女性……我们无罪,有罪的是那些遗弃女婴的父母,我们无罪、有罪的是遗弃女婴的人……”
周围的人群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有人甚至说道:“看来这出好戏又得结束了。”
另一人却说:“他们反映的问题究竟和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再一人说道:“现在这社会,什么人都有,这多管闲事的人,从来都不会少。”
又一人说道:“但是这政府的大门敞开着,他们不进去反映,却在这门口大喊大叫,也的确不合规矩。”
胡须男一招手,押着我们的士兵就把我和世昌大哥几乎是拖着往省政府大门走去,此时,那些人群的嘈杂声和士兵们的叫声中,我依稀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汪汪汪……”
声音穿破嘈杂的空气,犹如一把利剑,劈开我心中的紧张、愤怒和恐惧。
我却不敢相信,也许是自己生出了幻觉来,但是再仔细一听,没错,的确就是一阵“汪汪汪……”的叫声。
我心下大骇:“莫不是老伙计来了吧?”
又一想,县城距离这省城少说也有几百公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当我看到押解着我们的士兵都已经松开了手时,当我看到眼前正有一条狗疯狂地撕咬着一群围攻着它的士兵时,我已经打消了的怀疑——眼前正和士兵搏斗着的,正是我的老伙计老兄弟大狼狗。
我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下来,几百公里,它怎么就追到了这里?
士兵们摩拳擦掌,大狼狗左闪右避。
如果说当初村人们的围攻没有胜利是因为村人们不具备战斗力的话,那么,眼下这群士兵,二十几人,他们可都是经过搏斗和刺杀训练的。然而,在大狼狗的面前,似乎他们人数众多的这一方,才是弱者。
我连忙扶起世昌大哥,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