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夙抬头看到的仍是男子带着笑的脸,那张如勾如画的脸庞之上,人皮面具已被揭下,男子的脸色苍白到透明,透明的似能看清皮肤下的血管青筋,他的嘴角仍在不停的溢出艳红的浓血,好似下一刻,这个抱着她的人就要如同那红光般彻底的消散在天地间。
“别担心,我没事……”
锦才开口却就吐出大口的鲜血,整个人也软软的倒了下来。
“你别说话了,这是大还丹,你先吃下去,你答应过我,你要一直一直的陪着我,所以你不能有事……”
安夙紧紧揽着男子的身体,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臂弯,掏出药瓶倒出大把的药丸塞进男子嘴里,然则才吞咽下去,那药便和血又被吐了出来。
“你别吓我,锦归哥哥……”
“阿夙,让我先替大哥看看伤势。”寒舟上前替男子把完脉,拿出随身携带的针囊替男子扎完针,抬头看了看安夙,暗沉的脸上,眼神却是有些犹豫。
“师兄,他怎么样了?”
“他……”
寒舟看男子紧闭的眼帘摇头:“五脏六腑尽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已然无力回天,我只能替他,多争取些时间……”
寒舟的话戛然而止,安夙垂头眼中泪水颗颗滴落在男子的脸颊:“师兄不是神医么,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师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的医术尽得师父真传,所以你一定可以治好他的是不是?师兄,我求求你救他,至少先保住他的命……”
“我只能尽力,阿夙你……”
寒舟满脸无奈的吐出段话,安夙伸手握着寒舟的手还要再说,她的右手却蓦然被只手拽住,男子伸手替女子擦去泪痕。
男子苍白的脸庞之上,仍旧盈着浅浅的笑,那双深遂的眼中,只有满满的疼惜和不舍:“阿瑾,别,别哭,我不会有事,我说过,我,我会,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我很高兴,阿瑾终于听话了一次……”
“终,终于没有再逞强,让锦归哥哥保护了你一次,我很开心,你最后能选择留,留下来,这个,十五年前就应该交给你,你父亲的死,我很抱歉,你问过我到底还瞒着你什么,我,我答应过,成亲后会亲口告诉你,可是我却一直都不敢开口……”
“姜昃说的对,当年,你的父亲他,他是死,死在我的手上,所以从始至终都是锦归哥哥欠了你,你从来,从来都没有欠我什么,阿瑾,对不起,如果不是锦归哥哥,你,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安夙垂头看着手中被强塞的玉袂,那枚布满细细裂纹,被重新粘合过的玉袂和玉袂上的啸字,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所以,你想要一命还一命,用你的命来赎罪,你想要偿还你欠我的,所以你一心求死是不是?”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给我希望让我爱上你,却让我等你整整七年,你让我重新爱上你,你瞒着我所有事,你说要一直陪着我,却又抱着求死之心想要还给我,百里云霄,我告诉你,我绝不原谅你,如果你敢死,我一定会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到死都不要原谅你……”
女子疯狂的摇着头,低低的嘶吼着,眼泪却如断线珍珠不停滑落。
心很疼,心很痛……
疼到她无法呼吸,痛到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是在向自己交待遗言么?
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所有的事,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到,都要等到她全心全意对他的时候,他却又一次次这么残忍的对她?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知道可是又怎么样呢,她明知道他有事瞒着他,她明明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心,可是她却仍然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她仍旧无法自拔的去想他,爱他,相信他。
可到最后她选择留下,他却告诉她这样的事实,他居然如此残忍的选择用死来保护她,向她赎他曾经犯下的罪,他以为这样她就会原谅他,她以为他死了她就可以释怀了?还是他以为这样他们之间就可以两清了?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要他的保护,她已经没了父亲和母亲,没了大姐也没有了安家,他怎么可以在最后告诉他这样残忍的事实,他怎么可以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要爱她要陪着她,最后却又要离开她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
男子嘴角溢血,喉头哽咽,声音断断续续,抚着女子的脸颊,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阿瑾,你可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南楚太子,你也不是大邺护国将军府世子那该有多好,那样就不会有那些国仇家恨,我们就不用,不用爱得这么辛苦。”
“可我仍然不后悔,当年在回风崖遇到你,因为遇到你,是今生我最最幸运的事,我不后悔自己爱上你,因为有阿瑾我的生命才变得有意义,不管你,原不原谅我,不管你恨不恨我,不管现在,过去还是将来,你都要记得……”
“只要你抬头,万丈流霞升起的地方,我一直都会在,不管用多少时间锦归哥哥一定会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