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声音越渐低弱,抚着女子脸颊的手也无力垂落在地面,那双曾经盛着惊鸿之光的眼瞳,暗然无光缓缓的阖上,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男子眼角一路滑落至耳根。
安夙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她怔怔看着男子惨白的脸,看着男子再无半点起伏的胸口,任眼里泪水如泉般汹涌滑落。
她张大嘴想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甚至不敢去探他的呼吸,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害怕过,她害怕他再也不会醒过来,那个死字,她从来从来都不敢轻易的去触碰,她选择留下,是因为她不想为那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再去追逐,是因为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她在意的人。
这些人里也包括他。
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她还是失去他了呢?
是不是他们的相爱本来就是错误,那些国仇家恨交织横亘在他们之间,如果他们没有相爱,就算有那些仇恨又怎么样,他一定还是他的南楚太子,不管她或好或坏,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他们偏偏相爱了……
整片祭祀之地被毁,上空被窒息的气息笼罩,阵中石台上,女子紧紧的搂着男子的身体,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嘭——
重重的闷响声起,却是道魁梧的身体跪在了地上,中年男人便就那般跪在石台前,伸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皇后娘娘,请将皇上的尸体交给属下,让属下带皇上回去,皇上最希望的便是得到娘娘的原谅,属下恳请娘娘不要责怪皇上,皇上今生已然够苦,有些话属下本不该说,皇上也严令不许属下说,可是今天属下想说。”
“属下想要替皇上告诉娘娘,皇上是真的爱娘娘,属下相信,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皇上更爱娘娘了……”男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哽咽,却又强自隐忍的悲怆和无奈。
安夙终于抬起迷蒙泪眼,看着皇甫卓翼面具下的脸,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那张暴露在人前的五官却是让她无比的熟悉:“你就是当年在回风崖,接应锦归哥哥的人,原来是你……”
“是,是属下。”
皇甫卓翼点头,略显苍老的脸上,双瞳再不见往惜的内敛与锐利,反而盈着些许的泪花:“当年属下奉命随行保护殿下前往大邺,自皇上出生起属下便被皇上挑选派往皇上身边,皇上的事,属下知道的也是最清楚不过,白桦虽然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可其实很多事他根本完全不知情。”
“当年太后挑拔先皇出兵攻打大邺,却被安大将军逼到节节败退,南楚无人能敌安大将军之勇谋,先皇有心议和,可邺帝下令拔重兵,要安大将军趁胜追击想要一举拿下南楚,太后无奈之下求救于云海之颠。”
“只是云海之颠素不参与俗世纷争,殿下收到传信收拾行囊下山后,曾三次夜潜邺营面见安大将军,极力想要说服安大将军促成两国议和。”
“三次会面殿下都只带了属下跟在身边,安大将军与殿下一见如故,殿下提出议和只为了南楚百姓,为此殿下提出愿以身为质前往大邺,殿下最终用诚心打动了大将军,您的父亲亲口对殿下道,战而是为止戈!!大将军亲言相信殿下将来定会是贤名君王,若然登基为帝,必是两国百姓福祉!!”
皇甫卓翼浑厚的声音低低的叙述着那些过往:“大将军与殿下,都是胸襟广阔的心慈之人,安大将军也是殿下最钦佩的人,为此原本便有伤在身的大将军其后战事中,假意再次重伤,而后向邺帝上书议和。”
“属下记得那是殿下第三次潜入邺营,为的便是感谢大将军,为此还带了伤药前去,只是殿下没想到的是,太后竟在那药中掺了药。”
“因为不是毒,且安大将军对殿下极为信任,没有任何怀疑,甚至没有让军医检验过,当着殿下的面便服下的了伤药,却不想因此伤势久治不好,反而越来越严重,而当时邺帝的旨意并未传到,太后却是瞒着殿下,私自出兵突袭邺军引出大邺先锋官冷锋想要将其活捉,大将军与冷锋情同手足,亲自率人营救,却是中了太后圈套被围困。”
“殿下得知消息赶去却是迟了一步,没能救回大将军,那枚玉袂便是大将军临终之时,亲手交到殿下的手中,大将军得知真相后,并未怪责殿下,反而托殿下将玉袂带回邺都,交给将军夫人,您的母亲。”
“因为大将军的死,邺都永邺帝很快便派了新的将领和使臣前往南关同意与南楚商谈议和之事,最终那场征战,以您的父亲战死,殿下前往大邺为质,南楚重创边界后退十里,每年朝贡大邺而结束。”
“自大将军战死后,殿下便一直着素,衣物都是素白色,因为殿下说安大将军是因他而死,殿下也因此而与太后彻底决裂,执意前往大邺为质,因为那是殿下答应过安大将军的事。”
“殿下自小看似冷,可却最重承诺,心地也极软,那是殿下活了十二年以来第一次手染鲜血,害死的还是自己最尊敬的人,殿下无法释怀,只是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