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施施然侧过身去,拿起那精致的酒壶,双手递于吴严面前,道:“此酒不比寻常佳酿,后劲十足,不过吴郎英雄了得,倒是妾身多虑了。”吴严一把取过酒壶,掀开壶盖,芳香四溢,不由赞了声“好酒”,仰头便饮下一口,只感那液体入腹如火,浑身却舒爽无比。吴严再赞一声,又饮下一大口,大呼畅快。
酒过三巡,吴严脸上泛起红潮,云秀轻轻取回酒壶,温柔道:“吴郎果然是豪气干云,人中龙凤待妾身再将龙渊奉上。”吴严志得意满,大手一挥,云秀信步取来一个剑匣,浅施一礼,献于其前。
吴严大喜,打开匣盖,一股沧桑之气迎面而来,入眼所见,是一把长近四尺的古朴宝剑。吴严迫不及待地取出龙渊,拔剑出鞘,青芒乍闪,只见剑身三分处以北斗之位排布着七个小孔,剑风穿于其间,竟如龙音锐啸。
“好剑!”吴严一振,喜呼出声。
“当年铸剑宗师欧冶子与干将凿茨山,采星华,合力数年方得一柄神剑,正是吴郎手中之物了。”云秀放下空匣,退了两步,秀拳紧握,藏于袂中,又道:“当年王猛持此重器,败尽了天下英雄,助苻坚打下半壁江山,吴郎既得此剑,相信亦不会令其蒙尘!”
“那是自然!”吴严不住地挥舞着龙渊,引得剑风连连,兴奋道:“剑谱呢?”
云秀再退一步,眼底杀意一闪而过,指向不远处的一摞书籍,软声道:“吴郎勿急,妾身这便为你取来。”吴严不疑有他,任由云秀翻找,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他猛然转身,只见忠伯正负着一捆柴火而来。
“忠伯救我!”云秀色变,惊呼出声,陡然起身躲至马旁。忠伯一个激灵,望见吴严手持龙渊,哪里还不明缘由,高声怒喝,撇下柴火便向他杀来。
“贱人!”吴严叫骂一声,一时却也顾不得理会云秀,操起龙渊冲向忠伯,狠色道:“等我宰了这狗仆,再让你生不如死!”
忠伯听闻“狗仆”二字,杀气暴涨,狂声道:“你爷爷我十年前杀人之时,你这娃娃还在窝里吃屎!”
吴严大怒,挺剑便向其心口刺去,忠伯奋然不惧,挥起军刀迎向龙渊剑锋,只听一声尖锐裂响,军刀应声而断,而龙渊却去势不减。
“哼!”忠伯冷哼一声,不闪不避,挥拳直击向吴严面门,大有同归于尽之势。拳势汹涌,劲风呼啸,吴严暗吃一惊,临时变招,侧身闪过拳劲,又改刺为斩,反手砍向忠伯脖颈,不料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身形不由一滞。
说时迟,那时快,忠伯瞅准机会,突然飞起一脚。吴严大惧,无奈浑身气力急剧流失,一时躲闪不及,竟被硬生生踹飞老远。
“噗──”吴严鲜血狂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感五脏如焚,经脉欲断。
“你……你……”吴严面如死灰,颤抖地指着躲在远处的云秀,余光所及,正望见地上那个精致的酒壶。一口逆血猛地上涌,他死死盯着那夺命之物,身体一阵剧烈抽搐,登时没了气息。忠伯余怒未消,飞身向前,又补上一脚,但见吴严如若一滩烂泥,已然死透。
“这龟儿子好歹也是军中偏将,怎生如此不济?”忠伯总算缓过气来,没想到吴严竟被自己一脚踹死,奇呼一声,又突然想起云秀,忙向一侧瞧去,只见她泰然自若,正款款走来。
“鄙仆来迟,害夫人受惊了!”忠伯忙赶至云秀身前,跪倒在地。云秀轻触忠伯肩膀,蹲下身来,二人目光相接,忠伯面色一僵,转过头去,愧声道:“鄙仆破戒,还请夫人赐罪!”云秀神情复杂,想起忠伯本为江洋大盗,劫富济贫,被官军所捕而囚于死牢,后为王康所救,遂改姓为忠,甘心为仆,立契不再杀一人……云秀暗叹一声,清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此僚觊觎龙渊已久,死有余辜,纵然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再行栽赃陷害,忠伯替天行道,是善非恶。”
忠伯色变,醒悟过来:吴严追随王康亦有多年,素得其信赖,倘若当真杀人灭口,再将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届时王氏一门血脉不保,龙渊更会堂而皇之落于奸人之手。忠伯念及此节,后怕不已,低声道:“夫人明鉴,鄙仆受教了!”云秀浅浅一笑,扶起忠伯,又来到吴严尸体之前,拾起龙渊,收剑还鞘。
忠伯静静站在原地,闻得一阵酒香飘来,低头一望,正瞧见那小半壶酒。忠伯大感心痛,骂咧咧道:“如此美酒,真是便宜这畜生了!”弓身便将其拾起。
云秀闻言心头一紧,急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将那酒壶收取,忠伯只道她亦感痛惜,犹豫片刻,欲言又止:“夫人身体要紧,这酒……”
云秀望着他那耿直的面孔,眼中慌乱尽藏,嫣然一笑道:“这酒本是为忠伯暖身子的,只是适才那番拳脚使将下来,筋骨也该算热乎了吧?”忠伯憨声一笑,连声称是,云秀柳眉一展道:“那吴严虽然包藏祸心,但毕竟立有不少军功,且死者为大,这酒还是全部送与他吧。”说着便覆手将酒水洒向吴严。
忠伯无奈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