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花落花开。乌衣巷,王氏府邸内院。
“一剑开虚实!二剑分云烟!”伴随着一高一低仿佛龙吟的剑啸之声,王辰收剑而立,凝神回气。
王辰来到乌衣王家已经有一年了,王弘喜得义子,不但慷慨地允许他饱览府上收藏的经史典籍,而且还专门为他辟出了一处习武的别院,此等殊荣,已与王氏宗族的嫡子待遇相同。王辰心怀感念,更加发愤图强,文武之道皆大有长进。
王辰低下头去,静静望着手中的龙渊剑,想起了死志卫国的父亲王康。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本泛黄的剑经,扉页《游龙二十八式》六个字有如龙舞──正是曾祖王猛之亲笔。王辰百感交集,暗暗立愿,一定要练成家传武功,重振龙渊神威。
《游龙二十八式》,顾名思义,一共蕴含二十八式剑招,练至巅峰之境,每式皆含一连七重剑气,配以龙渊剑使出,每重剑气又能激荡出恍如龙吟的剑啸,可谓是震古烁今的绝学。王辰自幼习练,早已对龙渊剑如臂使指,将第一重剑气“一剑开虚实”收发自如,更凭借王府优越的环境,仅仅一年便初窥第二重剑气“二剑分云烟”的门径。
“三剑断沧水”乃是剑经所载的第三重境界,王辰循序渐进,心知根基的,不敢急于求成,而下一重“四剑裂昆仑”乃是父亲当年所达之境,更不是眼下可以领悟的了。王辰深吸了一口气,只感武学一途仿佛永无止境:王氏一门六虎,以二伯王镇恶的武功最高,却也只能勉强初窥第五重剑气之门径,而真正能将最后三重“游龙三绝”全部练成的,也只有那惊才绝艳的曾祖父王猛一人而已……
日上三竿,时间不觉而逝,王辰调息完毕,慢慢收起思绪。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切步回屋穿戴整齐,向义父的书房飞奔而去。王辰满心欢喜,因为时隔一年,他期盼已久的檀道济,终于北伐归来了!
“檀伯伯!”
王辰兴奋地冲向檀道济,激动不已,檀道济将他一把抱住,开怀大笑道:“好小子,一年不见,又长壮实了!”
一旁的王弘捻须浅笑,径自斟上了一杯酒。檀道济闻到酒香,兴致被勾起,转过头去,见王弘大有深意地点了点头。檀道济会意,便拍了拍王辰的臂膀,道:“壮士不离豪情酒!小子,可敢一饮?”王辰一挺胸膛,豪气干云道:“怎么不敢?”说罢便接过那杯散发着浓烈气息的液体,仰头一口饮下。
美酒下肚,王辰口中一凉,脸却突然一红,由喉至腹,火辣辣的一片,不过数息,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王辰两眼昏花,踉跄不稳,口中却依然倔强道:“我没醉,我还能再饮!”话音刚落,脚下一软,便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檀道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靠在案台前,大奇,瞧向王弘道:“这酒有古怪?”
王弘神色如常,说道:“此酒结合了南酒之清冽与北酒之火烈,辰儿初饮杜康,自然是扛不住的,只是没想到竟会倒得这么快……”说着便向檀道济也递去一杯。檀道济好奇心大盛,亦一饮而尽,眉头浅浅皱起,摇了摇头道:“此酒确非寻常浊汤,创意独具一格,可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此酒唯独缺了真正胡酒的烈,然否?”王弘淡淡道。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檀道济大笑一声,道:“此酒是何人所酿?若能再改进改进,当为天下名酒!”王弘道:“城东的丁家酒坊一年前独创出这新酒,为王某送来一坛而询酒名,王某保藏至今,便是想邀檀将军共饮一壶。”说罢又满满地斟了两杯。
“能与王司徒同饮一壶酒,檀某幸甚!”檀道济取起酒杯,与王弘互敬一巡,问道:“不知王公取了何雅名?”王弘道:“这酒如果能再烈上三分,便可担得上‘雪中烈’三个字。”
“雪中烈!好名!”檀道济赞了一声,又再叹息了一声,说道:“丁家掌柜酒技卓绝,若能亲至北地畅饮一番,必能酿出名副其实的‘雪中烈’。只可惜宋、魏之间战火连连,这美酒不知何时方能问世……”
王弘不着痕迹地看了王辰一眼,见他早已陷入昏睡,便对檀道济道:“常言道‘事在人为’,丁家掌柜若有此心,他日定能得偿所愿。只是我大宋自建国以来,波折不断,亟须休养生息,否则国力疲敝,恐怕再难抵御魏寇的铁蹄,届时就算有再多的美酒,也是枉然了。”
檀道济道:“王公此言甚是!自武帝驾崩以来,魏寇两度南侵,我军皆因粮草不济而失利。正所谓厚积而薄发,若给得檀某十年的时间,我军定能一举制胜,收复河南失地!”
王弘望着檀道济炯炯有神的双目,道:“檀将军铁血丹心,有乐毅、韩信之大才,王某敬甚!只是……”
一股浓重的忧色浮上王弘的眉宇,檀道济见状,心知他必有重言相告,只听王弘长叹一声,道:“只是王某所虑者,其实并战场之上,而是在这庙堂之中。如今朝内形势动荡,灵运终究未能免祸,被流放广州,终身不得返京。”
“什么?竟有此事!”檀道济闻言,虎躯紧绷,一脸怒容,沉声道:“灵运才华横溢,却因为少帝之事而备受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