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茂英秀眉一蹙,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刘义康无故造访,定是不安好心!”褚灵媛亦脸色微变,却很快稳定心神,说道:“你先回屋,适才所言,莫要说与瑶英知晓。”说罢便行出府院,只见刘义康一身精织华服,正迎面而来。褚灵媛娴雅地浅施了一礼,道:“彭城王大驾远来,鄙舍蓬荜生辉。”
“褚王太妃无恙。小王偶过华林园,故来拜访。”
刘义康亦神色端正地回了一礼,隐隐露出一份雅色。褚灵媛见状暗奇,心想宋帝刘义隆常年病重,朝政全由彭城王刘义康把持,其飞扬跋扈可谓是人尽皆知,实难想象竟还有如此儒雅之气,但他既然以礼相访,倒也不便直接下逐客令。褚灵媛心念转动,一时也看不透刘义康所图,淡然道:“承彭城王吉言,还请至厅上一叙。”刘义康弯身一礼,静随褚灵媛步入主院。
厅堂之中,寒暄过后,刘义康放下手中的茶盏,似余味未尽,他垂首望了空荡荡盏底片刻,仿佛自言自语道:“唉,盏空韵存,物是人非。可叹大哥当年不幸遭奸臣暗害,小王深感痛心,但祈海盐公主安康!”
“海盐公主”乃是司马茂英在前朝的封,自她嫁与宋少帝刘义符为皇后之后,便少有人提及,而当宋少帝遇害后,此名便更是人人三缄其口的忌讳。褚灵媛没想到刘义康会没来由地突然提起这忌讳之名,手中茶盏不由地一抖。
刘义康眼角轻动,丝毫不以为意,抬起头来直视向褚灵媛,微笑道:“夫人且宽心无妨,晋室早已作古,而我朝在义隆皇兄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谓之‘元嘉之治’亦不为过,适才之言既是出自本王之口,自然不畏蜚言。”
褚灵媛暗吃一惊,迎上了刘义康的目光,说道:“王爷果然是非常之人,故有非常之言!”刘义康哈哈一笑,说道:“一时喧笑之言,不足挂齿。”说罢又神色一正,道:“倘若夫人处于我位,或许便可以理解其中的缘由了。”褚灵媛亦放下茶盏,不冷不热道:“王爷此言何意?”
刘义康置若罔闻,却又拿起了那已空的茶盏,径自满上一盏冷茶,自顾自地说道:“尊夫德文君过世以后,这零陵王府便只是徒有其表,名存实亡,全因为我大哥重情重义,才勉强得以保全。大哥不幸罹难而王府尚存,夫人可知这其中的缘由?”
褚灵媛闻言暗凛,心底晃过无数思量,却无计回避,只得缓声道出四个字:“圣上仁义。”
刘义康目光炯炯地盯向褚灵媛,一言不发,厅内空气顿时凝固,压抑非常。半响,却见刘义康突然起身,毫无征兆地谦声请辞道:“夫人明鉴,方才是小王失言了。小王尚有些公务俗事,便不打扰夫人安歇了。”说罢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褚灵媛倏而一怔,没想到这刘义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顿时疑心大盛,想要相询,却无从开口,只好将他送至厅口,眼底忧色闪烁,静立沉思不语……
半个时辰后,零陵王府,内院密室。
司马茂英端坐在褚灵媛身旁,听得母亲与刘义康“交锋”的始末,秀齿紧咬,一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褚灵媛暗叹一声,道:“刘义康虽然旧事重提,却不见得就是那始作俑者。毕竟你父皇遇害之时,他不过一个黄毛小子,又远在毗陵,能做得出什么来?”司马茂英闻言,容色渐缓,想了一想,又困惑道:“既然如此,他来此究竟所图为何?”
褚灵媛沉思片刻,冷静道:“刘义隆名为天子,却放权于刘义康,而刘义康故布疑阵,又迫我道出刘义隆,显然是不怀好意。看来他此行所图,是要祸水东引。此人果然早有觊觎皇位之心!”
司马茂英想了一想,道:“刘义康的野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那刘义隆也不是什么善茬,又怎会任由大权旁落?”
褚灵媛道:“倒也不尽然,刘义隆虽然虚实难测,但朝中有你王伯伯坐镇,又与你檀伯伯一内一外,相辅相成,纵然有野心之人居心叵测,也不敢为所欲为。既然你檀伯伯领军在外,暂时纷争之中,看来刘义康此来试探,祸心所谋便是你王伯伯了。”
司马茂英闻言,深以为然,道:“母亲高见,女儿晓得了。王伯伯如今已在风口浪尖之上,看来瑶英妹妹还是少去乌衣王家为妙,以免再横生枝节!”褚灵媛点点头,道:“为娘这便去一趟乌衣巷,至于瑶英那边,还是尽量安抚一下吧。”司马茂英应了一声,起身去了。
与此同时,彭城王府,内院密室。
刘义康安坐在茶案之后,其亲信刘湛凑上前来,奉上一杯蒸腾着热气的新茶,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此行如何?”刘义康饮了一口温茶,平静道:“褚灵媛果然并未真正信任刘义隆。”刘湛闻言一喜,道:“如今檀道济出镇寻阳,若能趁机制住褚灵媛母女,便可牵制住他手下的兵马!”
刘义康神色不变,说道:“若非檀道济的功勋实在太大,本王也不想费心去理会这对孤母寡女,这本该是刘义隆应该头疼的事。”
刘湛谄笑道:“刘义隆无才无德,这皇位早晚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