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瑶英不知母亲为何忽有此问,却还是郑重道:“永嘉元年,晋怀帝以五色精金铸雌雄双剑,雄剑铭曰‘步光’,雌剑铭曰‘舞风’,同为晋室国”
褚灵媛点了点头,说道:“之后又有永嘉之祸,胡虏南侵,你太曾祖父渡江南迁,到了为娘这一代时,舞风剑已历近百年的沧桑。”
司马瑶英闻言默然,这是她已经知晓的往事,可晋国终于还是亡了,而在父辈那一代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她却从来不曾知晓。
褚灵媛抚了抚女儿无暇的手背,叹声道:“国殇杳杳即长暮,天下萧萧百折秋。舞风犹在步光幽,烽火流年几时休?瑶英,你及笄已有两年了,而我大晋皇室一脉所世代守护的那个秘密,也是时候传给你了。”
……
黄昏的余晖洒入书房,黯淡昏沉,司马瑶英紧握着舞风剑,恨声道:“那桓玄狼子野心,若我司马瑶英在场,定将此獠一剑刺死,以慰王伯母在天之灵!”
褚灵媛苦笑一声,说道:“且不论桓玄的武功高你十倍不止,光是他麾下的十多万强兵,又岂是你一人一剑可以抵挡的?”
司马瑶英剑眉竖起,甩过头去,不服道:“那刘裕拨乱反正,虽也算是个英雄,可父皇已经封他为宋王了,却为何还要将江山相让?”
褚灵媛叹息一声,说道:“晋国其实早在桓玄篡位的时候就已经亡了,全赖刘裕才延国祚近二十年。你大伯毒症难消,人心已失;而刘裕出生入死,一力平定内忧外患,早已是众望所归。你父皇禅让帝位乃是顺势而为,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司马瑶英听闻“苦衷”二字,茫然地转过头来,心中泛起一丝异样,只听褚灵媛道:“此事牵连深远,涉及两百年之辛秘,你不知晓也是自然。”
“两,两百年?”
司马瑶英吃了一惊,心念一转,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屏息静听。褚灵媛瞧着女儿略显单薄的两肩,暗叹一声,说道:“两百年前,天下三足鼎立,高祖注:司马懿策定于先而功成于后,稳固了我大晋开国之基,更算定六十年后晋室必逢大难,故在临终时将一左右天下命运的宝藏传于景帝注:司马师,以备后世应劫。之后文帝、武帝一脉相承,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至惠帝之时,诸亲王竟争夺宝藏密匙而发动内战,胡寇则趁势作乱,终于酿成永嘉国难,天下从此四分五裂,战火绵延百年不休。”
司马瑶英闻言一凛,没想到往事的背后竟还有这般曲折,连忙追问:“究竟是什么宝藏?难道说孙恩举兵,桓玄篡位,甚至连父皇让国,也都与那宝藏有关?”
褚灵媛道:“不错!传说高祖陵中藏有一个能令天下苍生永世臣服的秘密,因为太过霸道而被封存,唯有齐备帝玺与皇剑这两件重宝,且是身负晋室皇族血脉之人,才有资格开启。”
“帝玺?皇剑?难道说……”
司马瑶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正与母亲肃重的目光相接,只听褚灵媛说道:“此二物正是我大晋的传国玉玺与尚方宝剑。当年高祖传下这一玺一剑,遗训‘文治武功,天下可定’,而文帝、武帝恩威四海,一统天下,确也应了这八字深旨。只可惜后来祸起萧墙,外加其侮,八王犯上,肆意废杀,皇剑更被胡人所掠,至今下落不明,而帝玺历经波折,传到你父伯这一代时,即使是宗室之内,也已无几人知晓其密匙的意义,反倒是孙恩、桓玄等人不知从何处探知隐情,仍觊觎着那秘藏,不惜再引腥风血雨。”
司马瑶英怔怔地望着母亲,心如千钧般沉重,问道:“母后适才说那秘藏可令苍生永世臣服,又是什么意思?”
褚灵媛苦涩地摇摇头,说道:“也许是金银财宝,也许是兵甲军械,然而百年已逝,即使你父皇也是不知,而暗地里却仍不乏虎视眈眈之人,唯恐天下不乱!毕竟晋室威严已丧失殆尽,而你父皇若一意执掌帝玺,必会重蹈当年惠、怀二帝之覆辙,甚至连江南一方之太平也难以保全。而刘裕诛内清外,功格无二,北伐之勋即使是战神谢玄亦不及矣,实乃人心所向。你父皇禅位让国,晋玺便会被宋玺所取代,即使仍有人妖言惑众,也势必再难波及到那秘藏,此间利害,已远非一国一朝可蔽之,你可明白这当中的道理?”
司马瑶英思索片刻,心想若真是无以计数的财宝与军械,便只会令人竞相争抢,又怎会永世臣服?只可叹真相已经失落,即使仍有知情人居心叵测,也只会想着一人独吞,绝不会蠢到自找麻烦,将秘藏之事泄露出去。
言念及此,司马瑶英只感万般无奈,总算理解了亡父的苦心孤诣,倏而心头又一震,一想到晋玺如今正掌握在宋帝刘义隆的手中,周身便泛起一股寒意,狐疑道:“可父皇与刘裕皆一夜暴毙,姐夫亦被乱臣贼子所害,如今刘义隆坐得渔翁之利,又躲在后宫故意装病,难道说他才是那幕后黑手?”
褚灵媛摇了摇头,说道:“你父皇遇害之时,刘义隆才不过十四五岁,断无行凶的可能,那真凶必定另有其人!”
司马瑶英低下头去,愈发感到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