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本为陶渊明隐居南山时以《山海经》为题而作,成于清晨时分。王辰在龙池曼停留的久了,心性也逐渐宁静,见此地晨景灵动,自然地吟诵出来,亦体悟到以往不曾领会的心境。他循着汩汩的水声,不觉行至龙池边,“上善若水,几近于道”八字真言闪过脑海。王辰长呼一气,随手折起一截木枝,轻轻向前送出,龙池之水竟倏而分为两半,又迅速地闭合。
抽枝断水──这正是他当初需要凭借龙渊才能施展的剑技。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王辰仔细观察着池水,默默思索:举轻若重,故而可以分水,然而水性为柔,即使被短暂地分开,也会重归一体。强自分水,只是徒耗气力,究竟该如何做,才能真正将其分开呢?
王辰静立苦思,一想就是一昼夜,他轻闭双眼,在脑海中不断演化着分水的过程,心道:“道法自然,顺则恒,逆则亡。如果只是一味地以人力强行改变,实乃背道而驰,断不可取!水柔,故水不可分,但若能釜底抽薪,化柔为刚呢?”
“化柔为刚?化柔为刚!对了!”王辰灵机一动,猛地睁开双眼,突然想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字──冰。
“原来如此!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王辰喜上眉梢,忆起义父王弘当年所讲解的古字,金文与篆文中的“水”、“冰”二字跃然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冰者,水之固也,其形分水,意即凝滞不动……”
道,无处;道,时刻都在身边。
迷障虽然蔽目,但若点透,则不过虚妄。自从在龙池领悟到分水的本质,王辰便浑然忘我,完全沉浸在对“道”的体悟中。柔可以转化为刚,刚也自然可以转化为柔:前者奇妙地与那“三剑断沧水”的意境互为映证,而后者则与“四剑裂昆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石坚,所以难破,即使举重若轻,勉强碎之,手中之剑也难免由于反震而折断,这正是“刚则易折”的道理;但如果可以熔石为膏,化刚为柔,也就自然没有破不开的坚石!
山中无岁月,时光在不经意间流逝。王辰结庐于龙池曼,时而举轻若重,时而举重若轻,一悟就是两年,不知不觉间竟将家传剑法的二十八式尽皆遗忘,只总结出化繁为简的“分水”与“破岩”两势。
“式”与“势”,其音虽同,其意却大相径庭。“式”,是具体的招法,自然有形可仿,有迹可循;而“势”,则是变动的状态,包罗万象,无形无迹,只可意会,不能复制。习“式”者,难免局限于一招一板,纵然练得再纯熟,也只是在重复同一种套路,落了下乘;但如果能把握“势”的本质,则可上应天道,下合地理,因势利导,繁衍出无限的可能。“势”与“式”相比,是境界的不同,自然高下立分。
“分水”──绝非狭义的凝水,其精髓在于把握水那柔不可断的本性,通过引导柔刚转变的趋势,斩断其柔性,出敌不意!
“破岩”──绝非单纯的熔岩,其精髓在于把握岩那刚不可破的本性,通过引导刚柔转变的趋势,破除其刚性,攻敌不备!
柔与刚,正如同阴与阳,性质虽然对立,却也能互相转换。王辰初悟此理,眼界大开,仿佛到一个武学的新天地,不再拘泥于定式,并开始不断地尝试“阴阳共济”。但正所谓“兵无常势”,他每次将“分水”与“破岩”的融合,皆以失败而告终,更陷入到一个新的窘境:追求那无迹可寻的“势”,他已彻底摒弃了具体的招法,却也不得不舍弃与之相配的心法,内力的增长也因此变得极为缓慢,至阴与至阳更是遥遥无期。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有得则必有舍,原来师尊之言还有这层含义啊。”王辰尴尬地笑了笑,将遗憾抛于脑后,也不气馁,笑道:“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就好。”
时已入秋,萧风渐凉,翼翼飞鸟,晨去于林。王辰听闻那和声相鸣,亦生振翅之心,他抬起头来,却见一道蹁跹的丽影若隐若现于视线的尽头,竟是那般熟悉。淮水绝情的波涛声似在耳畔响起,原来他真的忘却了很多,却始终不曾忘记那个与他自小相伴又共历患难的人。他迈开步子,向那模糊的倩影走去,出口成章:
比翼鸟飞,相林徘徊。
岂思失路,夙起夜归。
八表其远,岁风依然。
但寻君影,载翔腾瑞。
天色渐暗,王辰一路走走停停,待回过神来时,已下了龙池曼。身后的树丛中突然传出异动,一声悠长的狼嚎随即响起,窸窣之声又陆续从两侧的密林传来。王辰陡然止步,这才发觉已经深陷于狼群布下的杀局。
王辰静心凝神,聚功于耳,两个呼吸间便已粗略辨明形势:前、左、右三个方向共有七头野狼,后方则不甚明了,但至少也有三头之多。
头狼似已尾随王辰许久,见他全无防备地立在原地不动,长啸一声,似在下达总攻的指令。左右两侧率先窜出两头野狼,分袭王辰两臂,面前也同时冲出两头,一前一后,直向王辰的脖颈扑来。
“好家伙!”王辰见群狼配合得如此紧凑,暗吃一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