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地汾兴致高昂,畅快道:“有什么好菜尽管抬上桌来,再来几坛雪中烈,勿要坏了咱柳兄弟的兴头!”丁肃连声应是,偷偷瞄了王辰一眼,瞧见他司徒府的配饰,眼中恍然与诧异之色先后闪过,恭声去了。
不消片刻,数名高挑,面遮红纱的女子轻步入内,美酒佳肴与粉脂的香气顿时充斥于整个厢房。王辰见那些女子不遮肩臂,甚至连雪白的小腹都坦露于外,不禁面红耳赤,长孙地汾却浑然不以为意,信手揽住一人腰身,口无遮拦道:“柳兄弟,这些妞可都是从西域来的好货色哩!”
王辰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含糊着应过。一名娆有风情的女子见他似雏儿般畏手畏脚,大胆地走上前来,借着斟酒的时机,轻巧地坐在一侧。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王辰的身体微微一颤,也顾不得多想,抓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却是不敢看那女子哪怕一眼。
“柳兄弟好酒量!”长孙地汾赞了一声,亦饮下一大碗酒。
雪中烈并非寻常清酒,劲道十足。长孙地汾佳酿下肚,顿时酒兴大盛,高声道:“听说长安最近开了一家接天楼,美酒不下于这雪中烈,而且掌柜的还是个大美人哩!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王辰本就对饮酒与风月之事不感兴趣,充耳不闻长孙地汾,只顾埋头喝酒,长孙地汾还道他在和自己比酒量,好胜心起,亦狂饮不让,不消片刻,二人便各自将一坛饮尽。
王辰毕竟不善饮酒,虽凭着内力勉强撑住,却还是渐渐不支,长孙地汾一拍桌子,打着酒嗝道:“柳兄武功虽然厉害,这酒量却也忒逊了!”王辰心生退意,昏昏沉沉道:“长孙兄有所不知,小弟这还是头一遭饮这么多酒,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
“啥?你小子难道是喝奶长大的不成?”长孙地汾仗着酒意,硬是将王辰的话打断,扯着嗓门道:“这怎么行?今天既然是在咱的场子上,这开门红当然就由我来包了!来来来,再喝上这一坛……”
“什,什么?一坛?!”
“咋啦?一坛还不够?行!那就再加上两坛!”
……
酒中不知愁滋味,翌日。
王辰睁开沉重的睡眼,大脑一片空白,隐隐作痛,半响,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司徒府卧房的榻上,努力回想,醉天楼中的记忆才渐渐变得清晰,可谓是不堪回首。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王辰苦笑一声,起身整装,走出了卧房,只见一位六十余许的老者,正与崔浩在庭院的石桌前品酒。
崔浩听到开门之声,也不回头,抿了一口酒,向对面的老者道:“当年龙骧将军义薄云天,酒量亦是豪气干云啊!”那老者笑着点了点头,饮酒不语。
龙骧将军乃是当年王康的名,王辰远远听到自己父亲之名,登时会意,心知那老者正是崔浩先前所提的“故人”,于是快步上前,来到了石桌旁。崔浩放下手中酒杯,笑道:“贤侄这醉天楼之行果然不负‘醉天’之名,一醉竟然真的就是一整天。”
王辰尴尬地笑了笑,向二人施了一礼,道:“晚辈一时醉酒误事崔公与前辈见笑了。”
“王贤侄不必多礼,老夫毛修之,与令尊是老相识了。”那老者亦放下酒杯,上下打量了王辰一番,颔首捋须道:“果然是将门虎子,令尊泉下有知,当欣然矣。”
王辰闻言神色一正,见那老者似是北魏朝廷中人,不知又是如何与自己的父亲王康相识,正要出言细询,却见一个府丁匆忙跑进了庭院,喘着粗气道:“老爷不好了!北镇都将长孙敦带领甲兵围了府门,还扬言要柳,柳公子出门谢罪!”
崔浩听闻急讯,全然不为所动,望着毛修之悠然道:“敬之,崔某料得其事,却算错其时,当自罚一杯。”注:毛修之字敬之
毛修之笑道:“世人都道崔伯渊乃当世张良,不想也有算漏的时候。”注:崔浩字伯渊
崔浩饮下一杯酒,道:“北镇距此不近,那长孙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来兵马,却也担得上‘兵贵神速’四个字。”
毛修之眉头皱起,道:“自柱国大将军长孙嵩去后,此子仗着长孙家的权势,日益骄纵,竟真敢私调镇军?且让老夫瞧瞧,他敢怎么闹?”
崔浩闲然道:“后辈年轻气盛,闹一闹倒也无妨。”
那传讯的府丁见崔浩一副风轻云淡之色,急得涨红了脸,王辰看在眼里,暗暗下定决心,一拱手道:“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怎可劳烦二位前辈?还请小酌片刻,晚辈去去就回!”说罢运起轻功便出了庭院。
王辰闪身来到崔府门前,只见三四十名手持利刃的胡人甲士将府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当头一员战将一身亮银片甲,单手握着一把精铁长刀,正气势汹汹地叫骂着“柳云飞”的名字,显然便是长孙敦无疑,而长孙地汾则站在一旁,神情古怪地瞧着王辰,欲言又止,面露将信将疑之色。
此时外围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