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北魏统一华北之大业的终曲,终于在夷景轩这丈许天地之间,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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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延五年,七月初。魏帝拓跋焘御驾亲征,宜都王穆寿、长乐王嵇敬、建宁王拓跋崇各领所部,总计十万大军,北伐柔然。太子拓跋晃坐镇京师,司徒崔浩与太尉长孙道生以监国大臣的身份,全权处理后方的军政要务。柔然可汗吴提闻讯大惊,急率各部南下迎战。
七月末,长乐王嵇敬与建宁王拓跋崇领军三万进驻漠南,深沟壁垒,广立旌旗,称五万。宜都王穆寿领军两万驻扎平城之北拱卫京师,广立营寨与皇旗,称五万。柔然主力乞列归部、他吾无鹿胡部抵达漠南以北,与魏军对峙。南宋皇帝刘义隆则突然宣布身体完全康复,开始上朝听政。
八月中,北魏与柔然大军在漠南僵持,而魏帝拓跋焘则亲率一半主力渡过黄河,出现在凉国境内,以绕过阴山北伐柔然为名,向凉国国主沮渠牧犍通告。疑似柔然可汗吴提的主力,挺军向北凉西进。南朝方面,宋帝刘义隆任命彭城王刘义康为大将军,却以御驾亲征北魏为由,并未授予刘义康虎符。
八月末,拓跋焘率领五万魏军,突然出现在凉国都城姑臧以东,罗列并昭告沮渠牧犍十二条罪状。沮渠牧犍大惊,匆忙派弟弟沮渠董以三万铁骑迎击,却因侄子沮渠祖临阵倒戈,大败而回。与此同时,宋帝刘义隆以清整朝纲为名,突然抓捕了刘义康的亲信刘湛及其一众党羽,却并未出兵攻伐北魏。
九月初,拓跋焘大军包围姑臧。沮渠牧犍倚仗城防坚固,誓言坚守,不料其另一个侄子沮渠万年却在夜间私开城门投降,早已整装待发的魏军顺势涌入,一举将沮渠牧犍俘虏。
凉国的灭亡,短短两个月,便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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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亮的上弦月悬挂在漆黑的夜空,月面西向如切。崔浩倚窗遥望,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出银色的光华,似能透过千里之遥,远见凉州战况。
“月临西,西为金,金切月,月归盈,看来陛下此刻已经攻克了姑臧。”
崔浩目不转睛地望着明月,却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无半点喜色。王辰与他对面而坐,同样眉头紧锁,低头思索着崔浩计谋的每一环,不知漏洞究竟出在了哪里。
当初崔浩看准宋帝巩固帝位,定然不会立即出兵伐魏,于是表面上广造声势进攻柔然,实际上则暗中分兵直奔凉国。柔然主力果然被疑兵所惑,被牵制于漠南而进退不得──这便是崔浩伐凉秘计的第一环:声东击西。
待到魏帝大军渡过黄河而“假道”阴山,凉国国主与柔然可汗必然同时大惊。沮渠牧犍担心魏军攻凉,必会向柔然求救;而柔然担心魏军当真两面夹击,也自然会分兵来援。如此一来,漠南魏军的压力不但会大为减弱,而且凉国与柔然的主力部队也会被迫疲于奔命──这便是崔浩伐凉秘计的第二环:一石二鸟。
当魏军逼近姑臧并张告沮渠牧犍的十二条罪状之时,沮渠牧犍必然大怒,自恃北凉铁骑骁勇迅捷而正面出击,殊不知崔浩早已劝降了他的亲信。沮渠祖临阵倒戈,直接导致了凉军与魏军一触即败,其士气自然是一溃千里──这便是崔浩伐凉秘计的第三环:离间计。
首战大败的凉军别无选择,只能固守姑臧以待柔然援军,但正所谓“家贼难防”,无论城墙修筑得多么坚固,它也只能防住外部的敌人──这便是崔浩伐凉秘计的第四环:兵不血刃连环离间计。
至此,崔浩速战速决的战略目标已经实现,即使柔然骑兵疾驰来援,也只能对着姑臧坚固的城防“望墙兴叹”──这本是天衣无缝的重重连环计。可王辰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本该在阴山北麓徘徊不定的柔然可汗吴提,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了宜都王穆寿在平城以北的防线,突然领军出现在了平城以南!
王辰冷汗直流,眼皮不住跳动。吴提亲率的精锐部队,此时已攻至距离平城不足三百里的吐颓山一带,倘若吴提全速出击,三昼夜便可袭至平城。平城如今只有守军五千,而敌军的数目竟然不明!崔浩已派出了多路探子,却无一人可以活着回来!平城的一举一动,显然已完全落入了吴提的算计之中,如果说没有奸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底谁是奸细?
崔浩之谋缜密,除了魏帝,朝中再无一人知晓全局,即使是领军出征的将领,也是临时才授以军令,就算当真有人走漏了风声,吴提也绝不可能应对得如此迅捷,就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反将魏军算计了。
王辰绞尽脑汁,努力思考着应对之法。平城城防坚固,但据城死守魏帝回师已不可行,且不说远水难救近火,光是在短时间内肃查奸细的身份便绝无可能。家贼难防,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