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你倒说说,那妖阴四处行凶,可谓是色中之色,难道也要对他的恶行视而不见,当他是空的不成?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分明就是妖言惑众!”
“姐,你误会了!此魔是色也好,是空也罢,其恶满盈,其罪当诛,此等事实根本就不会因为‘色’与‘空’而有所改变,所以才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
“……”
一日后。
“姐,我懂了!佛所谓的‘六道’,也只不过是一种形象化的概念罢了。”
两日后。
“姐,我想通了!佛所谓的‘八苦’,也可以是九苦,十苦,甚至百苦,千苦。佛家真正想要说的,其实只是一个‘苦’字。”
三日后。
“姐,我明白了!什么‘十八界’、‘二十二根’、‘三十二大人相’、‘五十魔相’,如此诸多划分,都不过是化简为繁,是凑数而舍本逐末!”拓跋晃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修心,才是根本。”
拓跋钰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小了自己整整六岁的皇弟,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霍然浮上心头,不由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拓跋晃,将信将疑道:“这些话,都是你那个柳师兄说的?”
“王──”拓跋晃精神振奋,差点说漏了王辰的真实身份,但随即便想起了王辰与崔浩的郑重交代,无奈话已说出一半,情急之下,只好连忙改口道:“王者行于天下,靠得可不是整日吃斋念佛,那终究只是流于形式而已!何处能让自己的心灵通达,何处就有佛;而只要心中有佛,则处处皆有佛──柳,柳师兄虽然没有这么说,但他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拓跋钰杏目圆睁,没想到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童竟能说出这番话,越发对那个神秘的“柳云飞”师兄感到好奇,问道:“你说他不仅对佛法见解独特,而且对道法也认识颇深?”
“何止是道法?正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柳师兄他博览群书,纵观古今,却不拘一格,尽取儒、释、道三家精义,又岂是那些拘泥于门户之见的古板之人可比的?”拓跋晃眼中满是崇拜之色,更难掩自豪之心,殊不知王辰若听到此语,定会汗颜之至,大感童言无忌。
拓跋钰眉毛一扬,不以为然,心中更是怀疑。那“柳云飞”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又怎可能当真精通三家之学?听闻此人不久前还仅凭一招,便连续挫败长孙地汾与长孙敦两兄弟,可谓是赚足了噱头。长孙地汾倒也罢了,可那长孙敦官至北镇都将,也算是帝族十姓年轻一辈的好手,怎会如此不济?北魏自立国以来,屡屡遭受北方柔然部族的侵袭,故专门设立北镇为军事要塞,其将官皆为拓跋一族的勇士。那“柳云飞”不过一届汉人,若当真如此轻易便击败长孙敦,那岂不将众多拓跋勇士都比下去了?拓跋钰一想到这里,怀疑与不甘之心便更浓,心道:“这一定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随即嘴角微微一弯,计上心来……
五日后,拓跋晃邀王辰来到永兴园,而这一次要讨论的,是天师道法。
永兴园位于皇城西侧,乃是一处奢华的皇家园林,若非太子亲诏,王辰一辈子都无缘涉足此地。而他甫一入园,便被那精致典雅的风格所吸引,只见园内杨柳交荫,鸟语花香,又有碧波流水,亭台曲廊,即使与建康的御花园相比,恐怕也是不遑多让。王辰没想到在胡风浓重的北魏竟也能欣赏到如此秀美的风景,顿感心旷神怡,却又隐隐感到一丝困惑:永兴园与太子东宫相距甚远,反而邻近西宫,拓跋晃为何舍近取远,偏要选择在此地与他论道?
王辰随着两名宫女来到永兴园深处,疑惑更深。只见二女步伐敏捷,呼吸有致,腰间竟还配有短刃,绝非普通的宫女。王辰警惕心起,心道:“难道我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魏帝欲借太子之名而下杀手?”
想及此节,王辰不由地放缓了脚步,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倘若魏帝真要杀他,大可以明火执仗,根本就犯不着如此拐弯抹角。王辰一时猜想不透,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庇荫的角落,遂下意识地凝神戒备,又忽有所察,忙闪身一跃,迅速与那两名宫女拉开距离,同时暗运真气,只待稍有变动,便不惜一切突围而出──只听细微的兵械之声自两侧的树丛里传出,显然有人埋伏,而身后的来路不知何时也被两名持刀侍婢挡住,显然预谋已久。
“哼,反应倒还不错!”
一声清脆冷傲之音从林后传出,只见一名芳华正茂的少女在四名持刀侍婢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荣曜秋菊,华若春松,身着对襟紧身短袄,下穿碧纱杯文罗裙,腰佩金环锁带,肩附流纹轻甲,小臂以下是一对闪动着皮质光泽的轻巧护手,右腕则戴着一串由羽毛和绿松石叠串而成的手环,颈间是镶嵌有硕大蓝色松石的项圈,额前又缀着由金珠白玉制成的华胜,一条束有银饰的乌黑长辫,随意地垂于胸前,又与左手盘着的精致长鞭交相辉映,那夹杂着浓烈胡风与些许汉俗的兵戎之气下,是野性的洒脱,是不拘的狂放,而从那灵动眸子里透射而出的耀眼光华,折射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