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钰悻悻地从东宫回到西宫,满怀失落。
自魏帝拓跋焘宣布举办比武大会以来,她的钰华宫可谓是门庭若市,每日都会收到来自各大豪门贵族的聘礼,登门求婚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若非慑于鸾卫之威,恐怕钰华宫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明眼人都很清楚,虽然驸马的殊荣最终将由比武夺冠之人获得,但只要能够把握先机,率先争取到“内定”的资格,那么所谓的比武大会,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走场的形式,只是衬托驸马的英武而已。毕竟若魏帝已经有了看中之人,又有谁敢在天子面前放肆,大逆不道地“横刀夺爱”呢?
自小便心高气傲的拓跋钰从来都不对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假以颜色,只恨自己生而便是女儿身,不能如父皇一般统领千军万马,气壮山河。面对络绎不绝的求婚者,她一律拒于门墙之外,本以为众人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引来了更多人。拓跋钰厌烦心起:男人就是这样一种无耻的动物,越是得不到手的,就越是死皮赖脸想要追求。求婚之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县男之家的小贵族也来凑热闹。一时之间,上谷公主成了魏国街坊巷间谈论最多的对象,仿佛高岭之花,难以企及,却更加引人遐想联翩。
少女怀梦,几许不甘,几许闲愁。拓跋钰虽然高高在上,却也孤芳自赏,徒生悲凉。众人或毕恭毕敬,或巧言令色,或故作深沉,或粗鄙庸俗,从来都没有谁能像那个人一样,温文尔雅,却不失坚韧果决,既有行云流水的身姿,又有不拘一格的敏锐,既有令人折服的武艺,又有惩奸除恶的正气──然而正是因为他出类拔萃,因为他与众不同,所以也只有他,迄今为止都不见有“动作”。
自“天师”寇谦之闭关于静轮天宫以来,“柳云飞”便仿佛消失了一般,几乎不再踏出司徒府半步,若非拓跋晃和崔浩极力证实,拓跋钰甚至怀疑他早已离开了平城。然而近几日来,“柳云飞”甚至连拓跋晃的相邀都以称病婉拒,若非崔浩一力担保他会参加不久后的盛会,拓跋钰相信自己早就忍不住亲自找上门去。
“我在他的眼中,究竟是怎样的呢?”拓跋钰目光游离,喃喃自语:“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他喊打喊杀,他会因此而讨厌我吗?”
“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呢?难道伤势至今仍未痊愈?我是不是应该再带御医去呢?可是会不会反而惹他厌烦呢?”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此畏首畏尾?大不了直接打上司徒府,量他崔老儿也没胆量阻拦我的宫驾!”
“可是……可是这会不会为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呢?如果在这个时候去见他,他会不会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呢?那岂非弄巧反拙?”
“嗯,他嘴上虽然不说,但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吧?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对我以诚相待,甘愿冒着大不韪,也要说出那么离经叛道的真心话?他如果不喜欢我,只需一走了之便可,又何必节外生枝,果真报名参加这比武大会?”
“哼!就算他不喜欢我,又如何?既然是我拓跋钰看上的男人,又怎能从我的手心跑掉?我不要和姑姑、姐姐一般,最终沦为联姻的工具和男人的玩物。我要凭我自己,去选择我的男人!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抢走他!他只能爱我,他柳云飞注定只能是我的驸马!”
拓跋钰浮想连连,眼光终于恢复了神采,开始翻阅报名参加招亲之人的名册。
“呃……居然一共有八百三十六人。父皇说了,那些阿猫阿狗就直接免了,所以只要选出六十四人即可……”
“不对,何必一定要六十四人呢?父皇应该不会介意少选一人吧,只要再施点手段他首赛轮空,嘿嘿……”
“嗯,连续比试,对体力的消耗肯定很大。干脆再专门分出一个弱组,先让他热热身好了,至于其他人拼个你死我活,本宫才不介意哩,嘻嘻……”
就这样,拓跋钰用了整整一夜,终于亲自整理出一份最优化的名单。以“柳云飞”的矫健身手,从大多数人中脱颖而出应当毫无悬念。拓跋钰点了点头,又冷冷地盯向名单上最后三个人的名字,玉脸罩起一层寒霜,只见三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长孙观、奚蒙、乙瑰。
长孙观──上党王长孙道生的嫡孙,深得其武学真传,一手家传的翻天戟使得是出神入化,是长孙部族年轻一代的第一人,更在帝姓十族的后辈中无人能敌,可谓是拓跋鲜卑宗族的第一青年翘楚。
奚蒙──南阳公奚眷的第三子,击败弘农王奚斤的嫡孙奚受真,成为帝姓十族中达奚一族的第一青年高手,近年来异军突起,又陆续击败纥骨、伊娄、丘敦等其余八族的高手,声望之隆,直逼长孙观,隐有与之平分秋色之势。
乙瑰──全名乙弗莫瑰,受到魏帝拓跋焘特许,成为参加此次招亲盛典的唯一他国之人,乃是吐谷浑乙弗部族的少主,年纪轻轻,便被誉为吐谷浑第一勇士,传说力能扛鼎,甚至连许多成名已久的名宿,都曾败在他的手下。
吐谷浑位于祁连山与黄河的上游谷地,地处北魏西陲,是魏国的番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对魏国敬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