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准备妥当,不敢停留,又交替换乘二马,顺着所谓的官道向东南一路狂奔,三日三夜间飞驰出一千六百里,又穿过阴山与贺兰山口,横渡黄河,披星戴月一路向东,待到第六日时,即使以柔然马的脚程之佳,也双双不支倒地。
王辰无奈,只好弃马步行,全力运起“寒游”向东狂奔,终于又从大城购得两匹上等河套马,再转道东北直奔代来城,马不停蹄东进,二渡黄河,横穿长城……
北风呼啸,冰雪依然,王辰拖着几乎僵硬的身体,终于赶在第十二日回到了平城,正好赶上太子拓跋晃的大婚之礼。满城张灯结彩,喜庆洋洋,而王辰却无暇多顾,一路直奔司徒府而去,小芸喜出望外,急步相迎,却正好撞见王辰一头栽倒在地。
“兴平……”王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颤抖着将手伸入怀中,不待取出密信,两腿一软便昏了过去……
当夜,皇城,太子东宫。
拓跋晃独自一人,忐忑不安地行至寝宫门口,一颗心砰砰直跳。他颤抖着举起手,狠一咬牙,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可刚一触碰门缘,又猛地缩了回来,只感觉身体仿佛有千钧重,哪怕踏前一步也是莫大的艰辛,正感踟躇,拓跋焘威严的声音又在耳边不住回响:“晃儿来年便有十四岁了,也是时候选个太子妃了。”
太子妃乃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身份尊贵,岂是儿戏?魏帝金口一开,数以百计的美人佳丽便蜂拥而至。半年转眼即逝,拓跋晃几乎每日都在尴尬中度过,欲拒不能,苦恼心起:“姐姐十八岁才选驸马,为何我十三岁便要选太子妃呢?”
拓跋钰与王辰的面庞在心头缓缓浮现,令拓跋晃心中愈发感到苦涩──那同样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是残存于现实无情碾压下的悲哀。曾几何时,他还幻想着皇姐与师兄喜结连理,可直到皇姐真正出嫁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真爱的守望,竟是如此的沉重。
“天真,一直以来,姐姐都以为人生而为人,便要对得起自己,所以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可是姐姐错了,原来人并不只是自己而活,所以有时讨厌却要喜欢,而喜欢却偏偏要讨厌……”
拓跋钰临行前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令拓跋晃倍感愁闷。他曾答应过王辰保守身份的秘密,可是他食言了;如今他已答应拓跋钰去保守另一个秘密,又怎可再重蹈覆辙?
“唉……”拓跋晃默叹一声,总算将苦涩暂时抛于脑后,岂知那愁绪竟如跗骨之蛆,不知不觉又飘回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一个月前,一名出身柔然的贵族女子闾氏突然加入到太子妃的竞逐之中。这本非什么大事,可那闾氏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连皇后赫连芳兰与右昭仪沮渠兴平都同时对她赞赏有加,甚至亲自向魏帝作荐。魏帝乐而见之,龙颜大悦,竟当场下诏立闾氏为太子妃。这可真是苦坏了拓跋晃,好拖歹拖,却终究父命难违,终于在今日与闾氏成了婚。
太子大婚乃是国家大事,拓跋晃多日应酬早已是筋疲力尽,却连那闾氏的相貌都不曾知晓。如今礼尽宾散,正是二人亲密之时,可不知为何,他心底又涌起深深的不安,暗道:“听说柔然女子大都刚烈豪放,想必那闾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才合了父皇的脾胃。可如今师兄和皇姐都平城,我……我一个人真能应付得来吗?”
抉择当前,拓跋晃有苦难言,心中可谓是天人交战,暗道:“本殿乃是大魏太子,如此畏首畏尾,成何体统?”拓跋晃甩了甩头,努力地鼓起十分勇气,可转念一想,很快又泄了八分底气,心道:“但男女之事毕竟太过凶险,想当初不过是撞见皇姐出浴,便被穷追猛打险些丧命,如今又来了一个可能比皇姐更凶的柔然母老虎,还比本殿大了整整三岁!这可如何是好?”
拓跋晃一想到从今往后夜夜都要与闾氏同床共寝,顿时涨红了脸,汗流浃背,冬夜的冷风拂过,倍感冰凉,正哆嗦间,忽闻一阵幽香探来,只见那紧闭的宫门突然开启,径直走出了一名绝美的女子。
拓跋晃一下子呆住了,大脑轰然作响,什么苦情愁绪,什么伦理常纲,尽皆烟消云散──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那清丽的面庞与玲珑有致的身姿,仿佛是世间最香醇的一樽美酒,只闻其香,便已沉醉,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拓跋晃心跳顿时加速,血脉偾张,口中虽然念念有词,却已迷迷糊糊地向前迈了两步,又两眼一黑,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正倒进了那娇艳的柔软之中。那女子一怔,又噗嗤一笑,轻松地将不省人事的拓跋晃带进寝宫,悄声关上了宫门。
烛火摇曳,情意绵绵,却有一道暗影,与宫内的气氛格格不入。那女子迎上暗影中的“不速之客”,妖艳的光芒在眼中闪烁,咯咯地笑着。
“宗主,这小子也太不济了,果然可爱的紧,奴家当这太子妃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