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太平真君”元年注定不是太平的一年,不但凉州烽烟再起,秦州又战乱骤发。年关将至,深居魏国腹地的民众丝毫不知边疆战事的紧急,而王辰却怀着迥然不同的心情,顺着官道一路快马加鞭向长安疾驰,穿过潼关的同时,也迈过了新年的门槛。
此行凶险,王辰心知肚明。战场的厮杀,不同于擂台上的比武,自凉州一行,他便深有体会。往事不堪回首,他只盼着天下能少一份纷争,只想着能寻见司马瑶英,带她远离仇恨的纠缠。
长安地处昔日秦国故地,既有八百里秦川之茂,又有肴山、函谷之固,自古以来便是名副其实的战略要地,与东都洛阳同为华夏文明的中心。但自从晋室衰颓,五胡乱华以来,长安便几度陷入战火,也与王辰的先辈们结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秦“天王”苻坚雄才伟略,重用王猛而横扫列强一统北方,便是以长安为帝都。然而王猛英年早逝,苻坚不顾他的遗言而一意南征,终致淝水大败,前秦也随之瓦解,长安遂落入大将姚苌的手中。之后宋武帝刘裕亲征北伐,以王镇恶为大将收复长安,又以王镇恶首辅二世子镇守长安。只可惜王镇恶兄弟五人皆受小人暗害,遇伏身亡,唯有王康一人幸免于难。时值多事之秋,夏国又趁乱以倾国之兵骤然入侵,王康等人拼死护送二世子南返,长安遂落入夏国手中,直至十五年前夏国灭亡,长安又被魏国占据至今。
风雨飘摇,古城依旧,自王猛出仕前秦到王康血战南归,王辰祖辈三代的心血,涤不尽的,是长安城前后六十年的动荡……
王辰以“柳云飞”的身份轻易通过盘查来到长安,只见往来商贩形色匆匆,街头巷尾遍布告示,时不时地便能见到手持兵刃的甲士列队而过。冰凉的寒风里透露着阵阵肃杀之气,只有偶尔一两声孩童的嬉笑打闹,仿佛在呼唤着新年的喜庆。王辰暗叹一口气,百感交集:他此行长安,是否也正是应着先辈们冥冥中的指引?
“柳兄台请留步。”
一声中正尔雅的轻唤从身后传来,王辰暗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一时出神,竟已被人跟踪。
“这位兄台是?”王辰转过身来,只见一名与他年龄相仿,挺拔,相貌俊朗,一身青布长衫的年轻人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王辰警惕心起:既与此人素未谋面,他又如何识得自己?
“在下司马金龙,久仰柳云飞大名,当日见兄台大展神威,败尽天下青年英杰,甚是钦佩,没想到今日又有幸在此相见!”那年轻人抱拳一礼,开门见山,眉宇间露出善意。
“司马金龙?不正是琅琊王司马楚之的世子吗?”王辰闻言一凛,没想到一到长安便与此人相遇,心道:“他贵为王爷世子,却一身素服,彬彬有礼,毫无半点贵族子弟的狂傲之气。那琅琊王有子如此,想必不是一般的王侯贵族,难怪两代魏帝都对他另眼相待,只是不知瑶英姐是否真的也在这里……”
相寻不如巧遇,时机难得,王辰言念及此,便拿定主意,一抱拳道:“司马兄高赞了,柳某不过是一介武夫,听闻宋军来犯,形势险恶,而大将军已整军待发,故特来此助战!”
司马金龙闻得此言,眼睛一亮,喜道:“柳兄过谦了,时逢多事之秋,而王爷一向求贤若渴,特命在下招贤觅才,适才见城门盘查的士官对你甚为礼敬,在下一时好奇,没想到竟真的是柳兄!既然柳兄亲来关中,在下安有不荐之理?”
王辰不习惯恭维,简单地应了一声,正欲借机探问司马瑶英的下落,却见司马金龙突然神秘一笑,上前一步,低声道:“柳兄乃人中龙凤,循着故人的足迹来到长安,除了助战,应当还有别的意图吧?”
王辰一怔,听见“故人”二字,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司马瑶英那英丽绝俗的容颜,他脸色微红,尴尬道:司马兄此言何意?”
司马金龙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弯,声音再低道:“有女绝代风华,柳兄虽然失之交臂,却毅然亲身至此。佩服!佩服!”
“!”王辰色变,耳膜轰然作响,心乱难平,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便已被人看穿意图。
“看来在下是猜对了……”司马金龙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辰一眼,又半带调侃道:“柳兄痴情至此,小弟若不帮柳兄这一把,我自己都觉得过不去哩。”
王辰的心砰砰直跳,突然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道:“不对!这司马金龙怎知我来此是要寻瑶英姐?难道他竟能未卜先知不成?”王辰心下狐疑,迎上司马金龙的目光,沉声道:“司马兄目光如炬,在下自愧不如,只是不知司马兄为何如此笃定,还请不吝赐教。”
司马金龙一愣,上下打量起王辰,似有所思。王辰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只见司马金龙似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哈哈一笑,朗声道:“就凭你是柳云飞!”说罢踏前两步,附在王辰耳边,低声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弟虽也心动,可惜偏偏是同宗兄妹,所以也只能是认了……”
“!!”王辰闻言,顿时面红耳赤,慌乱之下无言以对,更惊讶地发觉自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