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心中苦闷,他忽然很想抛开一切,与司马瑶英一起远离这乱世的泥潭,再也不过问的恩恩怨怨。可是他不甘,他不忍,他不能,只能默默地守护在司马瑶英的身边,哪怕赔上性命,也决不能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是自从益州归来,我又变得怕死了……”
“要死同死!”
那哀婉与决然的声音,再一次响彻王辰的脑海,他胸口倍感沉闷,仿佛又看到了一身黑甲的冯朗,隔绝在他与司马瑶英之间。王辰眉头一动,心中竟涌起一股妒忌之意,但很快便被一份同情与忧虑所掩盖。
燕国早在八年前便已向魏国称番,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可拓跋焘却突然背信弃义,发兵灭燕,冯朗作为燕国遗脉,又岂无复燕之志与雪恨之心?可是王辰也明白,伐燕绝非拓跋焘之本意,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潜伏在拓跋焘枕边的沮渠兴平和那幕后的黑手宗仇!
当年魏燕和亲,燕帝献上端淑贤惠的建平公主冯婉,拓跋焘大喜过望,对冯婉宠爱万分,封她为左昭仪,贵为后宫百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魏燕两国遂相安无事。然而五年前魏凉联姻,沮渠兴平入宫,当即便被封为右昭仪,与左昭仪分庭抗礼。
沮渠兴平作为宗仇安插在后宫的卧底,达到魅惑拓跋焘的目的,首先要对付的人,自然便是左昭仪冯婉,所以燕国的灭亡,既是手段,也是结果。没有了燕国,冯婉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又怎能争得过沮渠兴平?于是燕国亡了,沮渠兴平胜了,冯婉幽居深宫,拓跋焘则越陷越深而不自知……
王辰的思绪渐行渐远,突然感觉很累,偌大的魏国,其疆域虽广,其兵事虽盛,但其内忧外患,却一刻也没有减少过。崔浩的理想,当真可以实现吗?那所谓的牺牲,究竟还需要多大?这纷乱百年的天下,最终真的可以实现太平吗?
“辰弟?辰弟?!”
急叩房门的声音突然传来,夹杂着强烈的不安,王辰从心事中回过神来,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拉开房门,差点撞进司马瑶英怀里。
“辰弟,为何唤了许久都不应?难道你受伤了?”
司马瑶英想起王辰那夜力战千骑的英勇,又忆起当初在淮水的诀别,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不待王辰回答,便踏前一步,一手搭上他的手腕,一手贴在他的胸口,神色严肃地探查着他的脉搏。
王辰一怔,没想到司马瑶英竟会换上女装,顿时心跳加速,只见她一身白衣翩跹,可谓是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少了份戎装的战气,却多了份清丽和冷艳,仿佛青女素娥,雾鬓风鬟,又好像飞燕游龙,英丽勃发,那一尘不染的双眼,透射着璀璨的光华,胜比星芒,直射进王辰的心底,双眸一颤一动间,深深地撩动着他的情。
“我,我──”王辰一颗心砰砰乱跳,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一股异样之情上涌,不知为何,又格外留恋这片刻的温存,一时竟不想分开。
王辰的脉搏越发紊乱,而司马瑶英则一脸凝重,又贴近了些许,几乎贴上了他的身体。王辰瞪大了眼睛,心仿佛被针轻轻地扎了一下,仿佛又看到那一黑一白紧紧相拥的一幕,顿感心潮翻腾,难以自禁。一股傲雪寒梅之香飘来,王辰脸颊滚烫,双臂不自觉地一伸,猛地将司马瑶英搂住。司马瑶英惊呼一声,脚下不稳,柔躯下意识地扭动两下,却并未挣出王辰的怀抱。
“瑶英……”王辰深情翻涌,越抱越紧,鼻子一酸道:“瑶英,和我走,不要再理会这恩恩怨怨,打打杀杀,好么?”
司马瑶英陡然一凛,猛地抽出身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王辰,不可思议道:“辰弟,你,你到底是怎么了?”
王辰直直地望着司马瑶英,艰难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司马瑶英剑眉一扬,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说道:“辰弟!娘亲、檀伯伯、谢伯伯、王伯伯、慧琳大师,难道他们的仇,你全都忘了吗?”
“我──”
王辰哑然,往事不堪回事,那血海深仇,他又怎能忘记?可即使杀死宋帝报了仇,亡者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天下反而会因此大乱,这又是何苦来由?
“告诉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辰弟?”司马瑶英声色俱厉,高声质问:“我那个敢爱敢恨,敢打敢拼的辰弟到哪里去了?”
“敢爱敢恨?敢打敢拼?”
王辰的脑海轰然作响,一股压抑多年的仇情在瞬间被点燃,伴着一腔热血,直冲头顶,眼中透出凌厉的杀气,很快又被无边的炙情所取代。他霸道地再次将司马瑶英拥入怀中,沉声道:“瑶英,我永远都是你的辰弟!只要有我在,谁敢伤害你,谁便要先问问我手中之剑!”
司马瑶英眉尖一舒,任由王辰抱着,声色渐缓,轻柔道:“我知道哩。”
月光无暇,倾泻于互诉衷情的二人身上,皎洁而苍白,却始终无法照见角落里的另一道身影。冯朗远远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