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一身戎装,硬着头皮在校场指导着士卒的操练,俨然成了天水城卫军的总教头。“柳云飞仇池双斧闯天堑”的奇迹,与当初“柳云飞白水独剑退千骑”的战绩交相辉映,从老兵的口中传开,又由南秦传至北秦,使得慕名而来的士卒越来越多,令王辰汗颜不止。
日上三竿,王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趁着午饷的空档遛开,却怎么也寻不到司马瑶英。王辰怅然若失:已经有十日了,可自从司马瑶英与阮诗诗不期而遇以来,二女便一直神神秘秘,不知在张罗着什么,只有阮诗诗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语:“瑶月心,星辰意,接天楼阁酒中情。”
王辰不住地在心底念叨着,那分明是男女定情之言,令他怦然心动:难道说天水接天楼建成之日,便是他与司马瑶英……
王辰一想到这里,便面红耳赤,不经意间,一日的时光匆匆而过,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回到营房,便倒在床上。
十日未见,如隔三秋,他明明知道,那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阮诗诗身边,却始终不敢去问个究竟,眼见着接天楼一天天地趋于完工,他心中的期待也越发变得凝实──只待司马楚之从南秦归来,他便坦白身份,求亲,从此守护在司马瑶英的身旁,不离不弃。
可是……可是……
王辰胸闷难耐,一股令他几近窒息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一次次地想要避开,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寇谦之的教诲、崔浩的理想、司马楚之的大志、司马瑶英的执著、杨文德的恶毒、蒋柔的凄惨、狭亭残缺不全的尸体、天下苦苦挣扎的万民……
“我到底该怎么做?”
王辰心中矛盾,不知究竟何谓对,何谓错,而满心的困惑,终究难掩一腔痴情。
“瑶英……”
王辰自言自语,念起那与他自小相伴之人的名字,困惑似乎少了些许,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傲雪的容颜,那孤独的背影,那荆棘的道路,那累累的伤痕。王辰心若针刺,终于下定了决心:纵然不能回到儿时的无忧,也决不能让司马瑶英再受到一点伤害,哪怕要为此付出巨大的牺牲,他也只能这么选择。
“崔公,对不起。大丈夫有所为,亦有所不为,而我王辰的私心,就是瑶英!”
……
旭日的温暖轻唤着秦州大地的生机,安南大将军统领的南征大军鏖战多日,终于凯旋而归。整个天水城万民空巷,众人夹道相迎,欢呼声鼎沸震天。司马楚之一马当先,踌躇满志,下令分出部分缴获的军粮给百姓,又乘势募得数百部曲。注:‘部曲’是一种社会阶级,在南北朝时期主要指私兵。
当夜,司马楚之在临时的王府大宴群将,席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接天郡主”阮诗诗甚至亲自登台献舞,引得全场掌声雷动,惊为天人。
“柳云飞”作为后起之秀、新锐之士,自然也免不了一番你请我敬,而他非凡的酒量也果然“不负众望”,竟独步酒席,惹得诸人“群起而攻之”,连司马楚之亦是频频侧目。宴会直至深夜方才休止,众将七倒八歪,纷纷醉倒在地,只有王辰尴尬地“笑到最后”,却丝毫不知酒中滋味。
“好酒量!”
司马楚之雄浑的声音回荡于偌大的厅堂,伴着鼓掌之声,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响亮,只见司马楚之从王座站起,似醉非醉道:“没想到柳云飞真人不露相,内力竟如此雄浑,难怪连天险狭亭也能被你突破。”
王辰闻言,想起初逢司马楚之时故意以茶代酒之举,再念及现在千杯不倒的局面,总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拱手一礼,歉然道:“属下知罪。”
“实茶虚酒,何罪之有?”司马楚之对着王辰招招手,不待他回应,便先向厅外行去,边走边笑谈道:“王辰小子,你与瑶英倒是瞒得一手好棋!”
“!!!”
王辰满怀忐忑,默默地跟上司马楚之,很快便来到内院,但见院内月色正浓,一座石桌居于院中,两道倩影伴于两侧,不是司马瑶英与阮诗诗是谁?
王辰吃了一惊,正好迎上阮诗诗神秘一笑,意味深长。王辰脚步不由地一缓,赶紧移开目光,终于恍然大悟:想必阮诗诗早已从司马瑶英口中得知他不是柳云飞,所以便先人一步,告知了司马楚之。
司马楚之似乎醉意上涌,爽朗一笑,冲着王辰道:“王辰,此间只有本王与两位好女儿,你怎么还如此拘谨?还是快快入座吧。”
此言一出,司马瑶英娇躯一动,满脸惊讶之色。她本来计划着等王辰入座之后,再亲自向司马楚之引荐“辰弟”,可没想到司马楚之竟已知晓了王辰的真实身份,难道说王辰早就已经主动坦白?
阮诗诗瞧见司马瑶英的“窘样”,嘴角含笑不语,轻轻地拉了拉司马瑶英的衣袖,向她投去鼓励的目光。
王辰看在眼里,更加确信了是阮诗诗在他与司马瑶英之间牵针引线,感动之余,心底又升起一股怪异之情,但他暂时也无暇他顾,一想到自己一直在隐瞒身份,便汗如雨下,于是连忙半跪至地,正色道:“晚辈承王爷提拔之情,赠剑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