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楚之将王辰一把扶起,说道:“无妨,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何罪之有?说起来倒也算是一桩趣事嘛!”说着拍了拍王辰,拉着他入座,又转过头来冲着二女叹道:“唉,女大果然不中留!”
“叔父!你醉了!”
“义父!你醉了!”
二女同时脸红,异口同声地嗔道,却见司马楚之随意地一挥手,根本不以为然。
王辰低垂着头,满脸通红,偷偷瞄了司马瑶英一眼,只见她脸上挂着一抹绯红,半羞半喜,朱唇微张,似有千言万语,偏又说不出口,更显娇艳百端,惹人生情。王辰看得痴了,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当年初吻之景,“天涯海角,不离不弃”的誓言,在耳畔不住地回响着。
王辰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努力将视线从司马瑶英身上移开,再望向司马楚之,心想司马瑶英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位长辈,此时再不提亲,更待何时?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早已想好的说辞在心中迅速过了一遍,便冲着司马楚之一揖到底,敬声道:“琅琊王在上,晚辈王辰,倾慕瑶英已久,虽然身无长物,但求以一生一世守护瑶英平安,以一身莽力助王爷复兴大志,还望王爷成全!”
“辰弟!”司马瑶英没想到王辰竟如此直言心中炙情,顿时喜笑颜开,却并未察觉一丝失落正从阮诗诗的眼底划过,又很快被诚挚的祝福所遮盖。
司马楚之听见“复兴大志”四个字,嘴角一弯,哈哈大笑道:“辰儿文武双全,又与瑶英两情相悦,本王安有不全之理?”
王辰闻言大喜,心知司马楚之已允下这桩亲事,连忙拜道:“小婿王辰,拜见父亲大人!”司马瑶英亦是心花怒放,激动地站起身来,明眸流转,风情蔚然。
司马楚之欣然地扶起王辰,笑道:“辰儿今晚已经拜了多少次了?本王可不想这么快就被拜老了。”
司马瑶英噗嗤一笑,也来到了司马楚之身前,低身拜道:“叔父待瑶英恩重如山,亲若生父,这一拜无论如何都是免不了的。”
阮诗诗掩嘴而笑,望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满怀歆羡与欢喜。
司马楚之的脸难得一红,正襟危坐,说道:“辰儿现在还是柳云飞的身份,待到大喜之日,本王难免要与河东柳氏同堂为座,此等小事自然不费崔司徒的功夫,只是不知辰儿不幸亡故的双亲葬于何方?本王也好凭吊一场,聊尽人事。”
王辰听得“双亲”二字,神色一黯,如实说道:“实不相瞒,家父王康,曾经镇守洛阳金镛城,后来夏、魏两国犯境,家父力战而亡,家母悲极而终,只与一冢衣冠合葬于建康城南十里郊外。”
“唉……辰儿夹身于南北两朝之间,确是苦了你。”司马楚之长叹一声,斟了一杯酒,对着南方的天际遥遥一邀,酹酒为唁。
司马瑶英听得往事,亦感伤怀,正准备也酹一杯酒,却见司马楚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皮一跳,脸色在一瞬间僵化,精雕细琢的玉制酒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咔嚓”的断裂之音,刺耳异常。
“你说什么?!”司马楚之的声色顿时变冷,不待王辰回应,便径自吐出五个字:“王康!你,姓,王……”
王辰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司马楚之竟会在一瞬间变脸,被他盯得惶惶难耐,浓重的不安之情涌上心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见司马楚之满脸阴翳,一言不发,气氛越发显得诡异。四下顿时森然无声,王辰只感凉意飕飕,似被一支无形的魔爪所笼罩,能将一切都彻底扭曲。
“像,真的是太像了!”过得片刻,司马楚之自言自语。
王辰色变,一个不可思议的大胆猜想硬生生地闯进脑海。他强压下不安,低声探问:“琅琊王可是与家父相识?”岂料司马楚之竟浑然不闻,只是反复地念叨着两个字:“天意……天意……”
“叔父?”司马瑶英亦色变,似也猜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拉起司马楚之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
“汝父王康!使得一手左道剑气,能发出惑敌剑吟,然否?”
“汝父王康!身居伪龙骧将军,为刘裕那奸贼作看门狗,然否?”
“汝父王康!不过千兵,却负隅顽抗,守在金镛城六十日不降,毙于庚申年庚辰月戊子日丙辰时,然否?”
司马楚之一连三问,竟突然发狂,猛然撕开胸前衣襟,只见一道暗红色的长长伤疤,从左肩延至右胁,仿佛从血肉中生生撕扯开的裂痕,令人视之心悸。他大喝着倏而起身,狂笑道:“王康守金镛,挑拨离间,阴险狡诈,可恨!该杀!可怜吾兄司马文荣四千军,司马道恭三千兵,司马顺明五千众,竟都全军覆没!好!很好!好一招神龙式!好一剑斩红尘!哈,哈哈哈!就算那一斩日月无光又如何?就算寡人夜夜又如何?你王康一条贱狗,还不是被寡人亲手斩下头颅,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啪──”
王辰狂怒,没想到那司马楚之竟然就是杀父仇人,两眼在顷刻间变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