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越,他心中到底是有没有半分亲情!
一路狂飞疾走,如愤怒的凤凰卷着三尺烈焰,云袖的破风声猎猎响动,掠起满路的惊呼声。那些想去刑场凑热闹的人,一路上震惊的指着飞掠过去的红衣身影,哗然不断。
午时三刻,准时问斩——这字字惊心的话语犹在耳畔。
现在已经过了巳时两刻,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纵然是来得及,百里九歌却仍是发了疯的奔走。
她只想快些抵达刑场,快些将这件事了结。她知道红绡现在肯定已经被押往刑场了,那种恐惧绝望的感觉,她不要让红绡再多承受一刻!
拼命的奔走着,百里九歌不知道自己跑过了多少条街道,身旁的所有东西都在不断后退,前方是一条幽静无人的小巷,她拼命的奔向巷子口……
可是巷口处偏在这时拐进来一人,与百里九歌狠狠撞在了一起。
“哎呀!”那人发出一声惊呼,这甜腻邪魅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是那般耳熟。
百里九歌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捂住被撞得旧伤崩裂的左肩,死命摇着脑袋驱散那天昏地暗的感觉,定睛一看摔在对面的人,脸色骤变。
“容晖?!”
容晖在听见熟悉的女声时,通体一颤,竟似忘了痛楚似的,起身迎了过来,“九歌,是你?!”
百里九歌挥开他的双手,撑地站起,冷声道:“我现在有急事,想说什么改日再说!”言罢要走,不想竟被容晖从后面抱住。
“九歌,别走!”他把力气全用上了。
百里九歌原就急得难以镇静,此刻再被容晖缠住,更是所有的情绪都崩塌下来,放声骂道:“我是要去救人的,你敢再耽误我一刻我就杀了你!”
“不,九歌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任凭百里九歌怎样挣扎,容晖就是不放手。
这一刻百里九歌真想一刀把容晖捅死,人命关天之事就在前面,这人却非要缠着她儿女情长。
她使劲挣扎,狠狠去踩容晖的脚,甚至急得张口咬在容晖的胳膊上。可身后那人却疯魔了般的将她越抱越紧,这近乎执念的行为在她心中平添了一分恐慌。
不祥的预感盘升到心头,此一瞬忽然觉得容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风/流纨绔了,而像是变成一个被仇恨腐蚀的、扭曲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不安的感觉让百里九歌更是气愤,再也不留情面了,当即掏了短刀出来,狠狠朝后一抹!
这一下终于吓住了容晖,他惊呼着放开了百里九歌,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脖子上是不是鲜血淋漓,却不知百里九歌方才根本没有拔刀出鞘,只是为了将他吓退而已。
艳红的身影甫一挣脱容晖的钳制,便飞也似的继续奔走。
刑场距这里还有一段路,她要快,必须要快,要更快!
就这般狂烈奔驰,身体早已虚脱,额上淌下的汗水模糊了视线,在睫毛上挂起两片水雾。看不见身旁越来越多的人在往刑场而去,看不见周围的指指点点,她只知道自己每向前一段便是离红绡又近了一些。
终于,她看见了刑场上那四根硕红的立柱,看到了蓄势待发的刽子手们,还看见跪在高高刑台上的两个人!
红绡!
孟复!
是他们!真的是他们!
模糊的视线紧紧锁定了前方,在那刑台之上立着的监斩官,竟也是那般熟悉。
是爹。
竟然是他!
他竟然要亲自监斩他的女儿!
不……自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绝不会让红绡和孟复的一生葬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朝都!
“巳时三刻到——”她听见远方的刑场上响起的喊声。
离午时三刻还有整整一个时辰,她一定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救走红绡和孟复。
可是,那远方的喊声并未停止,一字一字,冰冷漠然——
“奉吾皇旨意,巳时三刻,提前行刑!”
什么?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作比雪更惨的白。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巳时三刻,提前行刑……巳时三刻便是此刻!
刑台之上顿时一片唏嘘,混乱的声音充斥整个世界,如魔咒般掐住了百里九歌的耳。
她宛如是不要命的狂烈飞奔,借力之处的黛瓦被踏得粉碎,脚下传来的痛楚她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