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那日国丧结束后,百里九歌在世子府门口等着墨漓回来,雪渐渐的变小,远处蔼蔼的街角,那熟悉的马车,在朝这边过来。
她的心中,蓦地涌出种平淡却幸福的感觉,在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后,只觉得此刻这般平常的等待,却是最滋润内心的。
马车停在了世子府门口,墨漓在御风的搀扶下,徐徐下车,第一眼,就与百里九歌的视线相交。
许是渺茫的小雪干扰了视线,这会儿百里九歌只觉得墨漓的目光尤为难测,她努力的想要看出他的想法,可那幽眸中除了黑,还是黑。
百里九歌诧异的眨眨眼,觉得有点头大,忽然被墨漓拉住了手,接着就被牵着走入世子府。
“墨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总觉得墨漓有点怪。
直到御风安置好马车,进了府将大门关严实时,百里九歌实在忍不住了,再问:“墨……”
话未说完,忽然间,竟被墨漓猛地搂入怀中。
“墨漓?!”他怎么突然用这么大的力气!
百里九歌惊讶的想要抬眼看他,可是墨漓不让她如愿,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在她的脑后,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口,就这般令她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怀里,半点也动弹不得。
“唔……墨漓,让我喘口气不行吗?”百里九歌似在娇憨的抱怨,心中却半是甜蜜半是惊讶。一贯温和雅致的墨漓,怎么这样反常?他这是在……是在担心她吗?
忽然意识到这点,百里九歌倒抽一口气,温暖的感觉蔓延到全身,这会儿再也感受不到冰凉的风雪,下意识的攀住墨漓的肩膀,想要抬眼看她。
墨漓遂了她的愿,一手仍搂着她的腰,另一手缓缓移到她的下巴,轻轻扳了起来,让她能与他直视。
这一瞬,他眸底的担心和疼惜汹涌的宛如洪水,就这么铺天盖地的向百里九歌卷来,而她便也像是不争气一般,堕入那幽深的星潭里,痴忡道:“墨漓,你……”
“为什么?”钟磬般温润有质的声音,竟带着微微的颤抖。
百里九歌失语的望着他。
“九歌,为什么要这般冒险。”
“我……”
“为什么要意气用事?”
“我就是想……”
“若是殷浩宜当真怒不可遏,要你的Xing命,你又要如何全身而退?九歌,为何不想想这些。”
“我……”百里九歌被问得越来越被动了,赶忙道:“我是不会有事的!因为孤雁——噢不是!我是说上次那位司空公子,我朋友,他会观天象,能识阴阳,昨晚他告诉我今日这个时辰会有大雪,我才管他借了雁儿——借了两只大鸟,配合我今日狠狠杀殷浩宜一次!”
也顾不得自己说漏嘴太多,只想着赶紧解释清楚:“我就是因为忍不了这般没道理的事,才想要大闹一场,你也知道,我便是这样的Xing格不是?我终究是做不到像你那般能忍,反倒看着你忍辱负重,我会觉得很心疼,便宁可委屈了自己。可是有些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看不过去的,若是不做些什么,那便我是我了。墨漓,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他明白,他又怎能不明白。
却是太担心她出事。
徐徐叹过一口气,墨漓不语,再度将百里九歌揽入胸口,缓抚她的后背,似是在安慰她,可事实上更是在安慰自己。
他承认,当看见她那般张扬的坐在石辟邪上诵着《满江红》时,他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当看见昭宜帝命令禁卫军去杀她时,他的心中涌入一种近乎陌生的感觉,那是恐惧的感觉。
他已经多少年不曾恐惧了?可那一刻,却被恐惧攫住了心扉。
原来,他也会害怕,怕她香消玉殒……
喟然叹气,平静了思绪,墨漓拍拍百里九歌的后背,终是柔声嘱咐:“往后别再这样擅作主张了,想要做什么之前,先和我商量。”
“谁知道和你商量后你同不同意啊……”百里九歌嘀咕了一句,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子根本就是在和墨漓撒娇,不由的红了脸。
余光里,望见墨漓的神色温柔而疼惜,那内敛之中仿佛有着醇酒般浓稠的情愫……真的是情愫吗?
百里九歌恍然惊觉,墨漓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起先并不明显,她也没太在意,可渐渐的,他的目光越来越纯粹也越来越深刻,这让她怦然心动,脱口便问了出来:“墨漓,你是不是喜欢我?”
墨漓微微一颤,眸中温情的光华瞬间如覆了一层雪,变的模糊而渐退,那独属于他的礼遇之色,又慢慢的浮现。
一种突然就陌生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