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此刻充斥着寂静,静的像是三更的夜。
墨漓和殷烈火,各据一边。殷烈火忍不住叹息起来,想要揭下墨漓的鹤氅还给他,却在这时,听见他道:“你之前说过,你腿中的毒快要散了,最忌受冻……就披着吧。”
殷烈火修眉微团,呢喃:“这段时间的确是最关键的治疗期,鬼医给我的药方上,也特别说明了这件事。可是……”望向窗外百里九歌方才离去的那一方院墙,“可是,九歌误会了,你……不打算跟她解释?”
墨漓面无表情道:“三言两语无法解释,眼下也没有这个时间了。我需尽快寻她回来,长话段话吧。”
“好……”殷烈火凄然一笑:“关于你父王交代你做的事情,放心交给我就是了,百里越麾下三军的情报,我来调查……其实,就连我,也不愿你亲自对付百里越,他毕竟是九歌的生父。”
墨漓不语。
殷烈火蓦然冷冷的一哼:“这大商……我早已无望,殷浩宜的臣子,除了那些曾亲近我父亲的,余下的,我不会留一分情面。”言至此处,放柔了语气,喃喃:“你放心吧,事情交给我……”
墨漓无语片刻,终是淡淡笑了:“嗯……”言罢嘱咐:“遇到困难了及时和我说,或者让墨漪帮你,你知道怎么联络他。”
“我知道,放心吧。”殷烈火如立誓般应下,眉梢眼底,却有着怅然若失……
时值八月,天气已经转凉了。外面的垂丝海棠落了一地,只剩星星点点的残红,零落成泥,衰败凄凉。
百里九歌疯了般的在房屋间纵横而过,火般的袖子扬起疾风,发丝飞舞出铮然的线型。许是她的速度太快,势头太猛,掀起的风令街头百姓们纷纷吃惊,仰头望去,却只见红霞弹指而过,朝着城西那边过去了。
她奔驰出城,奔驰在荒郊之上,向着西江,奋力的冲着。
江水汤汤,在晴空下是碧蓝的颜色,仿佛一张绵长无尽的绢帛,那样宽,那样的看不见尽头。
立在江边,艳红窈窕的身影,显得太过渺小。百里九歌声嘶力竭的呼喊:“凰儿!凰儿你在哪儿?有没有找到孤雁和雁儿!你出来见我,快出来见我啊!凰儿!凰儿!!”
没有回音,唯有江水翻腾,一浪一浪的拍打着河岸。
百里九歌不断的呼喊着昆山雪凰,可是至始至终,回答她的只有滔滔江水。她远远望去,企图在江面上能望到什么,可她只能看见水。遥遥无尽的水,将整个世界都填充成绝望的滋味。
不甘的低吼一声,百里九歌转身,踏着水花飞驰,不顾衣服被渐湿,一个劲的冲向了钟山。
沿着熟悉的山路纵横,气喘吁吁的来到鬼医的草庐,百里九歌推门冲入,想要看看鬼医前辈在不在,想要问问鬼医前辈,孤雁和雁儿有没有回来过,可是……屋中的场景却让她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屋中,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草药、银吊子、药炉、还有基本的陈设……都没有了。就连原本缭绕在房内的浓郁药香,也很淡很淡。
“鬼医前辈……”
鬼医前辈不告而别了吗?
他竟然悄悄的离开了钟山,不知道为什么走,亦不知道下次相见再是何时。
无比的落寞顺着冷冷的山风,倒灌进百里九歌的肺里。她难受的呼吸着,凉意也从肺里蔓延到全身。
“鬼医前辈,为什么连您也……”
说不下去了,百里九歌转过身,悻悻离开这被遗弃的草庐,蹉跌了几步,抬头,望着苍色的群山温柔的延绵。那一草一木,一云一花,此刻都宛如在凋零衰败,随着百里九歌碎裂的心,碎作满山残骸。
她再也忍不住孤凉,凄声发泄:“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孤雁生死未卜!为什么连鬼医前辈也不告而别!只剩下我一个了,一个人在这吃人的朝都奋力坚持。你们到底都在那里?孤雁!鬼医前辈!雁儿!凰儿!你们回答我、回答我啊!”
百里九歌喊着,像是一只苦苦冲向天际却折了翼的凤凰,落寞的叫着,身子跌落在地,捶着地面,一下一下的狠狠捶着,才刚愈合的双手,再度渗出了血。
疼吗?她感觉不到。
纵是再疼,又怎比得过压抑了这么久的落寞和伤悲!
可忽然,高高扬起而欲要落下的手腕,被什么人握住。那力道很大,令她无法砸下小手。
她一惊,甩脸望去,难以相信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孔。
“殷……浩宸?”
百里九歌瞪大了眼睛。
是,她没看错,这的确是殷浩宸。沉稳、冷峻、五官鲜明深邃的宛如刀雕一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