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十分吃惊。
殷浩宸沉冷的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百里九歌看在眼里,愣了半晌,也不知道那忧伤到底是为了谁。
殷浩宸终于开口了,熟悉的声音,有些低落沉重:“本王听说山中有位神医,特来拜会,但终究是来迟一步,那位神医看似也刚走不过一日。”
他将百里九歌从地上扶起来,问道:“你呢,又是因何而来?本王还从未见过你情绪崩溃之时。”
情绪崩溃吗?是啊,自己的确太失态了。纵是潇洒的惯了,可那些烦心的、痛苦的事情却死死缠住她,让她不得不一次次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百里九歌冷冷的笑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最近遭逢的事情太多了,一件接一件,都不让我喘息。我有些受不了,便在这里发泄一下而已,便是这样,无伤大雅!”言罢,又问:“你来找这里的神医做什么?是你生病了?”
殷浩宸皱着眉头,双手负后,痛心的叹道:“本王听闻,在此处结庐的神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生死人、肉白骨,妙手回Chun。本王很希望能求他一顾,去为白蔷姑娘调理身子。”
百里九歌一颤。
殷浩宸叹道:“白蔷姑娘她……已经卧病在床太久。她曾那般憧憬的告诉本王,她想在有生之年达到她师父的画功造诣,本王只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但如今,她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听着这样的话,百里九歌愧悔的连连颤抖。自己,究竟让殷浩宸受了多少心理上的折磨,他以为她缠绵病榻,便愁眉不展、痛心伤臆,甚至不辞劳苦的只身寻来这里……
他从来都不曾亏欠她什么!反倒是她,一直在隐瞒他、欺骗他、甚至利用他!
殷浩宸没察觉到百里九歌的神情,此刻的他,正望着远方的一抹彤云,风萧萧兮,心头瑟瑟。
他诉着:“本王曾厉兵秣马、纵横沙场,亦曾凯旋而归、低调为臣。回首看去,往事过眼云烟,却唯有镜湖畔,她的无双风华,比什么都刻骨铭心。”他情深意重、宛如立誓般说道:“本王不求自己还能如何,只求白蔷姑娘的身体能好转,本王想亲眼看见,她达成愿望那日的喜悦笑容。”
百里九歌颤抖的立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的喘气声有多剧烈。她摇着头,望着殷浩宸缓缓回望她的目光,这一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愧疚和感动,纵声道:“殷浩宸,其实、其实我就是——”
“九歌。”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百里九歌就要出口的话。
这过于突兀的情况,令百里九歌如遭了电击,身形一颤,甩脸望去。
她看见了墨漓。不知他是何时来的,竟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七尺之外,那般立着,如月色落下的浅璧,柔和清浅的望着她,幽月般的眸底,似又有着些许冷凉。
“九歌……”
直到他唤了她第二声,百里九歌才如梦初醒,也是在这会儿,才看清楚墨漓的额角和颈前,都有着汗珠。
他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意识到这点,百里九歌的心墙顿时轰塌,她吼道:“究竟要我叮咛你多少次你才知道注意身体!钟山离朝都这么远,山又这么难爬,你就一路追着我过来,这样激烈的运动,你怎堪承受得住?!”
“我没事,真的。”他淡淡说着,朝着百里九歌走来,那步伐似是比平时更加的不稳了。
殷浩宸这会儿也收敛了吃惊的神色,按照礼数问候道:“周世子。”
“嗯,”墨漓的眸底锋芒乍现,却是周到得体的拱了拱手,“宸王,在下来接九歌回府了。”
百里九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忙道:“我不回去!我还要沿着西江往下游去找,我一定要将我师兄和雁儿找回来!”
墨漓不语,牵住百里九歌的手,沉默片刻,放缓了语气,语调柔和的像是朦胧的月光:“九歌,请你相信我。御影那边没有消息,便意味着是好消息,相信我,好吗?”
“我……”心中好不是滋味。
“相信我。”他牢牢的握住百里九歌的手。
望着墨漓柔和却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手上的冰凉和那恰到好处的力度,百里九歌动摇了,恍然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分明在和墨漓怄气,根本就没有理Xing的去考虑自己的行为?
自己,根本就是在给墨漓添麻烦啊。就算自己真的沿着西江找下去,这么多天了,又能找到什么?反倒是墨漓,这般沉得住气,这是否是因为,他信御影、也更信他自己?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师兄定是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