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世子府的时候,竟已经是黄昏将至。
望着那半边红透而半边鸦青的天空,百里九歌抿了抿唇,松开墨漓的手,立在廊下,小心翼翼的为他打理着前襟与鹤氅。
彼此间离的很近,百里九歌也能清晰的看到,墨漓的额上全是汗,那苍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有些疲惫的立着,望着百里九歌。
“墨漓……”她忍不住唤了一声,语调有些酸。不管怎么说,墨漓都是因为她,累成了这样。这对墨漓的身子来说,伤害定是相当大了。
不由的握住墨漓的手,这一瞬,他手心中黏腻的冷汗,像是冰水一般,刺痛了百里九歌的心。
她一惊,忿然自责起来:“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该——”
“没事的,九歌。”温润的声音,纵是虚弱无力,却依旧像是Chun水般柔软,“我没事,需要好好休息的是你。”抚过百里九歌的头顶,浅浅一笑:“快去屋里歇着吧,今晚的晚膳,御风已经买好了,你就别再Cao劳。还有……”
神色稍肃,认真的说道:“明日,不要去宸王府,就留在这里陪我。”
“啊?”百里九歌不解的问:“为什么不让我去?好歹殷浩宸邀请我了的,我也都答应了,怎能食言?”
墨漓道:“此事我会让御风和他解释,你只管留在府中便是了。”
“可是我——”百里九歌停住了话语,一时没了动静。
算了算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墨漓一旦坚持一件事,那便是天塌下来也还要坚持。她若是再和白天那样闹法,或许又要累到墨漓,无论如何,最重要的到底是墨漓的身体!
所以……
促狭的瞥了墨漓一眼,脸儿红红,很抱歉的在心中说:明日,我会趁着你休息的时候,偷偷去见殷浩宸!
翌日,百里九歌发现自己的算盘打得很好,墨漓因着这日体虚,下午的时候,被百里九歌拖去休息。
她特意熬制了些养身的汤盅,煲在厨房的炉子里,差不多将火候调好了,这才遁出世子府,朝着宸王府而去。
依如从前两次踏入宸王府,百里九歌红/袖如云,黑发披散脑后,随着她的步伐起伏涨落。她大步流星的来到王府大门前,潇洒的甩了甩长发,让门口那些表情各异的守卫进去通报了。
等了没一会儿,便是熟悉的婢女前来,引了百里九歌进入。而她,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殷浩宸。
不由的,百里九歌想起昨日,殷浩宸说,要给她看些东西……因着好奇,连茶水都懒得喝了,赶忙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殷浩宸一袭黑衣,沉冷如刀雕的脸上,很难有什么笑意。只见他步到一座书架那里,小心翼翼的端出一个长条锦盒,将之揭开,里头放着的,正是两张卷轴。
甫一见到这卷轴,百里九歌原本明媚的心,便咯噔一跳,笼上了阴霾。
这卷轴她识得,便是“白蔷”给殷浩宸的那两幅画!
只见殷浩宸谨慎的将卷轴拿出来,呈在书桌上,缓缓打开,让那两幅画平坦的铺开,现出画中黑衣仙子一静一动的两种姿态,镜湖黛蓝,弦月迷蒙,万千风华皆在丹青朱墨之中。
“九歌,本王不想瞒你,这次请你过府,是想将事情都告诉你。”
殷浩宸仿佛是着迷似的摩挲着画,却不敢触碰画中的黑衣仙子,他的手,描过镜湖和弦月。
“她,本王已经找到了,便是芳菲馆的白蔷姑娘。皇兄已经同意,待白蔷姑娘达成心愿的那日,便封她为宸王妃。在这之前,本王会默默的等待、支持她。只是你……”他叹了口气,“对你真太不公平了……”
百里九歌已然再笑不出来。
事到如今,早不是殷浩宸亏欠于她,而是她在造孽吧!看着殷浩宸此等痴迷的模样,她真不忍心让他继续做着这个虚假的梦!
她该说出真相啊!
心头百感交集,百里九歌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喊道:“殷浩宸,其实我、我是……”
殷浩宸一怔,移来目光。
“我——”百里九歌惊觉,赶紧停住。她还是不能说,不能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九歌,你想说你是什么?”殷浩宸的声音低沉下来。
百里九歌感受到他的视线变得犀利,她咬咬牙,明眸直视,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要稳住,不能动摇。
殷浩宸叹了口气,声音无奈了几分。他踱步到桌子的左侧,从旁边的小柜中,取出了几幅卷轴,打开,画中无一不是黑衣仙子,可那笔触画法,却俨然不是出自百里九歌之手。
“这几幅画,是本王所做。”殷浩宸